蜀道上的雾霭被剑气劈开时，苏不负正攥着那枚鎏银梅花镖。镖身刻着"有心"二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她听见身后十八与十九的刀鞘相击声，像某种暗号，接着青辰的折扇便扫过她耳畔三寸，"叮"地截住三枚透骨钉。

"唐门迎客的阵仗倒是一如既往。"青辰手腕翻转，扇面泼墨山水突然绽开三十六根银针，钉入道旁古柏时摆出北斗七星的阵势。雾气里传来闷哼，三个黑衣身影坠下枝头。

苏不负的指尖抚过梅花镖的凹痕。这是昨夜在母亲妆奁暗格找到的，和褪色的婚书叠在一起。云宛容入宫前夜用朱砂在婚书背面画了朵未开的梅，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唐门"二字。

"过了落凤坡就是唐家堡。"十九用刀尖挑起黑衣人面巾，露出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七杀堂的魑魅魍魎，看来有人不想我们见到唐松年。"

山风掠过十八腰间悬挂的暴雨梨花筒，机簧发出细微的蜂鸣。这位唐门弃徒舔了舔虎口的陈年刀疤："当年三公子离山时，暴雨梨花针的图谱就藏在《蜀山烟雨图》里。"

青辰忽然用扇骨抵住苏不负后颈。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踏进道旁浅潭，水面倒影里，数十条透明丝线正悬在头顶三寸，蛛网般笼罩整片枫林。十九的唐刀出鞘三寸，刀光映出丝线上淬着的孔雀蓝——唐门七绝之一的"千机引"。

"九曲廊到了。"十八从怀里掏出半块鱼形玉佩，按进枫树虬结的树瘤。地面忽然震动，潭水逆流成九道水桥，每道桥面浮着七朵铁莲花。青辰折扇点向东南方那朵半开的铁莲："坎位生门，苏姑娘，该你执镖了。"

苏不负的梅花镖脱手时，她听见母亲在深宫唱过的江南小调。镖尖没入铁莲花芯的刹那，漫天丝线化作银雨倾泻，却在触及他们衣角的瞬间软垂落地。十九的刀鞘扫开最后三根毒蒺藜时，朱漆铜钉的唐家堡正门已在晨雾中显现。

悬镜堂的铜镜照出苏不负眉间那点朱砂时，屏风后的唐松年正在咳嗽。这位唐门长老的轮椅碾过青砖，砖缝里渗出三十年前的血气——当年唐有心正是在这里折断暴雨梨花筒，飞溅的机簧碎片至今还嵌在东墙的《八骏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