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棠怔了怔,随即吩咐道:“春杏,去煮茶。”
“不必了,”萧承衍转头对赵莽道:“你家那面馆还开门吗?”
赵莽连连点头:“开着呢开着呢,我爹认得王爷,定会多给王爷加个流心蛋。”
萧承衍斜睨了眼赵莽,这货自从跟了谢骞,便再未喊过他一声主子,如今改口称他一声王爷,倒真有些不习惯。
“走,带你去吃面。”
谢九棠想着本就未用早膳,便听话的随至其后。
谁知还未踏出院门,忽被身后扫来的云锦薄披遮了视线。
阿絮冰凉的指节攥着银丝领扣,呵出的白雾扑在她后颈:“春寒料峭,少主注意防寒才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因萧承衍的手掌在披风落至谢九棠肩头前,抢先攥住了阿絮的手腕。
“质子府倒是主仆情深。”
只见他话音稍落,才将目光缓缓扫至身后跟来的少年。
“天已转暖,穿多了反倒身乏。”谢九棠拢住滑落的披风,向身后道了句:“下去吧。”
垂花门的阴影下,三人的身影,竟有霎那的僵持。
少年被下了逐令,攥着披风的手腕却悬而未退,竟大胆到上前一步,欲将披风执意的披在谢九棠的肩上,温色道:“少主自幼畏寒……”
这一僭越之举,惊碎了三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只见萧承衍自松开少年手腕后,自始至终悬空在她肩头三寸的手掌果断落下,广袖翻卷间当真抓实了她的肩膀。
袖中手臂肌肉偾张,顺势将她揽住,往怀里带去。
方才散尽的晨雾里,谢九棠的面颊随着这一动作,蓦地染上虾子红。
“她说她不冷。”
他掌心长年握刀的薄茧隔着一层薄衣烙在她的肌肤上,垂了下巴,故意打趣道:“还是说,谢世子要学那些闺秀,非说反话?”
他几缕碎发垂在凌厉的眉骨上,衬得那双狼似的眸子愈发漆黑,丹凤眼里淬着警示,逼得谢九棠只敢直视向前。
少年沉默着拾起被萧承衍手臂刮掉的披风,立在垂花门处,看着二人远走。
目光刀锋般削过他揽在她肩头的手掌。
日光漫过巷口青瓦,谢九棠佯作伸懒腰,挣开了萧承衍还揽在她肩头的右臂。
“都是男子,你脸红什么,”萧承衍喉结随着低笑滚动,“打砸宣王府的胆子呢?”
他越是打趣,谢九棠的眼尾扯着耳根,越如滴血般涨红,只得加快脚步,企图与他拉开距离。
却被身后的萧承衍生生拽住手腕,扯回自己身侧,他忽然捏住谢九棠下巴逼她转头,拇指重重擦过她的唇,目光不留余地的绞住她无处躲藏的视线。
两人鼻尖相距不过寸许时,他嗤笑着松开手:“原来谢家女儿也会脸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谢九棠甩开他的手,突然仰头攥起他的领襟,“三殿下若想试试谢家刀……”她踮脚逼近,目露凶光,“我不介意替南梁战死的儿郎,讨些利息。”
萧承衍被她攥着衣领,任她使力揪紧,身子仍岿然不动。
他忽而勾唇,将她按着肩,重重反扑在深巷的青砖墙上,震落的墙灰扑簌簌落上谢九棠颤动的睫羽。
他屈膝卡住她的身子,手臂在谢九棠耳侧撑出方寸囚笼,身上的檀香混着草木的吐息烫红她的颈肤。
挑眉道:“你这奶凶的样子,连朱雀街的狗都吓不住,在本王面前露什么爪?谢九棠,我告诉你,你兄长的尸身我已验过,左肩的狼牙箭齿,比你肩上的,要逼真的多。”
他的目光滑向她的头顶,“连发冠都能带歪,还装什么狼崽子。”
谢九棠心口大震,袖口突然弹出半寸利刃,却被萧承衍早一步捏住她腕骨反剪上墙。
二人目光纠缠,似有火舌腾飞。
萧承衍忽从袖口滑出一枚平安符,晃在她面前。
上面的图案与谢九棠绑在刀柄上的恰是一双。
那是她每每在谢骞出征前,都命令他带在身上的护身符,而这一枚,随他下了葬。
“兄长~”谢九棠呼吸寸乱,双目渐湿,终于在敌国的土地上现出颓败。
萧承衍将那褪色的平安扣塞进了谢九棠的束腰中,“我奉劝你,好好听本王的话,否则,我不保证我这张嘴会向燕帝吐出些什么,你身份一旦败露,两国再战,父王定会,”他冰冷的眸色中尽是威胁,贴耳轻声道:“杀你,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