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局长,你们太碍事,所以全部死好了。”
五指收紧,银线像是融合黑影的意识一根根地与地里扯断,然后捆住沈修筠。
若望下意识救人,但晚了一步被挡在结界外,与此同时他的脚下突现淤泥,黑雾窜出,缠绕着,将他往里拉。
黑影紧紧捏住沈修筠的脖子,因为同生符转移致命伤,所以她只能先弄死沈修筠的另一条命。
“褚湛!”沈修筠艰难发声,脖子上青筋暴起,拼命想要挣开束缚。
“放…心,死不了!”
“放手!”
“不可能。”
没人注意沈修筠左手露出来的红绳逐渐猩红,绳外裹着的光环有了裂痕。
就像锁着凶兽的枷锁有了裂痕,稍有不慎就会让它跑出来。
褚湛按住自己脖子,脸憋得通红。右手摸了把胸口的窟窿,以心头血作符,把师兄了尘召唤过来,同时召唤过来的还有了尘坐的车。
“师弟!”
“把人弄下来!”
话一说完,一口血喷出来,弄脏了前面突然出现的白色高跟鞋。
“几天不见你怎么搞成了这副鬼样子?”
褚湛双目通红,艰难地抬头,白洛居高临下都看着他,金烟斗抬起他的下颌,轻松解开他脖子上的禁制,“差点就死了呢。”
眼眸一转,她看向黑影,嘴角勾起,似在意料之中,“原来是人魔啊。”
“人魔?”褚湛声音完全哑了,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人心入了魔,可不就是人魔吗?魔,可是比我们妖还要厉害呢。”
白洛收手把沈修筠从黑影手下抢过来丢在褚湛身边,“别让他死了。”
说完,飞身跃入黑影的结界,金烟斗变成饮血扇。玉流苏狂风乱舞,丁零当啷,竟然没有撞碎。
妖魔大战,风刃之下罗旺抱头大哭。他的掌心还在流血,血蹭在他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飓风自结界边缘卷起,不断扩大结界范围。若望被拔起来,顺势进入结界,正欲将罗旺送出去时,余光看到白洛被黑影击退,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他闪至白洛身后接住人,抱着她躲过一击。
“若望,你在担心我。”
手一甩,他的仙剑插在罗旺面前替他挡下黑影的匕首。
“不要分心。”
话虽说得硬梆梆的,搂在白洛腰间的手臂却是纹丝不动。
“那你亲我一下。”
若望无视白洛的调戏,将她轻柔地放下,然后走到罗旺面前,拔出剑,势要保护的姿态。
“又不是没亲过,害什么羞。”白洛盈盈地笑着,摇着扇面上前,却是把若望挡在身后,大有保护的意味。
眼盯着黑影,话却是对若望说的,“人魔虽然没写无过碑,没有九幽庇护,但好歹是个魔,你还不是她对手。”
顿时,结界内飞沙走石,局势瞬息万变。而结界外,了尘守着褚湛调息恢复身体,沈修筠把周围昏迷的外勤们都弄起来,重新安排计划。
黑影竟然是人魔,这完全超出了档案局预期。因为魔族灭世多年,现存的典籍里关于他们记载少之又少。只知道魔族现世,又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浩劫。而今已经没有神族能够与之一战。
说白了就是这个问题超纲了。
但凡务司以凡间为己任,他们必须要找到解决办法。
“嘣”的一声巨响,结界破碎,尘埃落定之时结界内的淤泥上长满莲花,黑影被藤蔓缠绕四肢悬吊在花海之上。
莲,出淤泥而不染。
白洛踩着血莲走到黑影前,折下一株莲,刺进她的心口。有了鲜血的供养,莲花开得越发娇艳。
仔细看,黑影的手脚肩膀都有盛开的莲花,加上心口的那一朵,一共是十二朵。
“你所行之事,看似正义,实则不公。人间自有律法裁定是非对错,你乱不得,我也乱不得。”
“若是律法无法裁定呢?”黑影质问,“你可想过那些受害者夜不敢寐,日日被屈辱纠缠,生不如死。我所行之事为她们伸张正义,而你们,满口仁义道德,毫无作为,与那些看客又有何差别!”
“你又怎知律法不能裁定?这人间的法则本就是不断完善,今日他逃了过去,你又怎知明日他不会被抓回来?若人人都如你这般,世间早就乱了。”
“乱了才好,这样我就可以杀尽施暴者!”
黑影桀桀发笑,蓦地,笑声戛然而止,她挣开束缚,直冲罗旺。
那是致命的一击。
任荇在结界破碎时离罗旺最近,虽然他瞧不上罗旺的所作所为,甚至觉得他今天遭受此番折磨都是活该。但为了确保普通人安全,他还是第一时间把人带走。
档案局宗旨,行动中务必保护普通人,切不可为了目的伤害普通人。
察觉危险突至的瞬间,他化为巨狐,把罗旺抱在怀里,九条尾巴紧紧裹在身上,做好了掉尾巴的准备。
九尾狐,一尾一条命。
但预计的伤害没有落在身上,意料之外的是,周围一片寂静,连风都没有。
我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人魔这么厉害的吗?魔族也太恐怖了吧?!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没有吃,好玩的没有玩!
少一条尾巴就成八尾狐了,八尾狐没有九尾狐好听啊!
心有不甘,但技不如人只能认栽,任荇挪开了遮住眼睛的那条尾巴,想看看哪条尾巴掉了。印入眼帘的却是一道颀长身影,站在他前方,替他拦下千军万马的杀气。
衣袂翻动,金色点缀在他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衣袍上,慢慢汇成古老的花纹,神秘而华贵。
龙。
任荇认得那黑衣上的纹路,他见过,且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心口隐隐发烫,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上君也要阻止我吗?”
姜也回头望了眼小狐狸,神色平静,抬手间法术落在任荇身上抚平了他心口的不适。
“齐牧瑶,你越界了。”
风轻云淡的几个字却像是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齐牧瑶咯咯地笑了,收回手,散去浑身杀意。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十万鬼哭,说不尽道不清的心酸与不甘。
她杀不了罗旺,人间的法律也奈何不了他。
她,无能为力。
刹那间,黑袍化为齑粉被夜风吹散,露出了她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