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换了个姿势,褚湛餍足的扬起嘴角,饶有兴致地问,“你还记得昨天你昏迷前说了什么吗?”
“说来听听。”
“你说,你没钱了。”
他有说过这种话吗?沈修筠没有揭穿,顺着褚湛的话,“然后呢?”
“像我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会趁火打劫。毕竟狗是我找到的。但是你又没钱,我只能要人了。”
说话间,沈修筠腾开面前的桌子,伸手拿过水壶和杯子。
“我同意了。”
倒水声正好盖住“了”的尾音,褚湛没听清这四个字到底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
就在他思索着要不要死皮赖脸赖上沈修筠的时候,后者慢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笑得人畜无害,“这笔买卖不亏。”
“褚湛,这笔买卖打一开始就只有人,没有钱。”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聪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感情忙活这么多天,他才是那个上钩的。
回想之前种种,甚至从一开始……褚湛无声笑开,这个老狐狸不是一般的腹黑啊!
“您老可真是一点都不遮掩。”
“这种东西坦诚一点会比较好。”
“巧了吗不是?”褚湛欺身上前,视线落在沈修筠刚刚喝过茶水还残留着水泽的嘴唇,而后抬起,与他四目相对,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次我不想要钱,只想要你。”
他知道他的声音如何诱惑人,尤其带些许笑意,每个字都像个钩子,勾得人心猿意马。
情爱,讲究就是欲罢不能的拉扯吗?
窗户纸都捅破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束缚。
沈修筠虽说见过大风大浪,但褚湛这些小伎俩,他颇为受用。所谓坐怀不乱,当然要看怀里坐的是谁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他们还有正经事要办。
只见他掩唇轻咳,“以后这种露骨的话说给我听就行了,当着外人的面少说。”转脸,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对着门外道,“进来吧。”
来的人是判官,说餐食已经备好了,请他们移步用餐。
忙活一天,滴米未进,两人其实早已饥肠辘辘,三菜一汤如蝗虫过境吃得干干净净,沈修筠用餐还矜持些,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褚湛就不同了,大快朵颐,半张脸都是油,十分符合他那身乞丐的打扮。
吃饱喝足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二人又被隆重地请去阎王殿。
那里,承易因骗杀生魂犯了大错即将被押入十八层地狱受罚,待业障散去他才能入轮回。在入狱前他须给沈修筠道歉。
以下犯上,乃是大不敬之罪。
“你见过他。”
这话是对褚湛说的,语气十分笃定。
褚湛知道他指的是皓栾,下意识地点头,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入了忘川的魂魄是没有意识的,而皓栾不仅有意识,还有形态,和寻常的鬼魂并无二样。
兴许是和他的成因有关?
“他和你说了什么?”
“让你早点投胎。”
承易冷笑,想起皓栾曾经说过的话,让他好好活着,替他去看看人间。只觉得讽刺,“说得轻巧。”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是骗我的。”
好家伙,感情你俩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但是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褚湛不懂承易说的是什么意思,难得说了句人话,“可能良心发现。”
“又或者,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得,狗嘴吐不出象牙。
————————————
从阎王殿出来,褚湛和沈修筠先去彼岸楼办理订单后续事宜,然后又去集市按照名单置办了东西。
大约是理亏,十殿阎罗特意安排判官陪同,花的钱全部记到地府账上。
有人当冤大头,褚湛果断的买了个乾坤袋,装了不少名单之外的宝贝。一条街走完,半条街的奇珍异宝都被他搜刮进袋里。
判官拿着状元笔紧随其后,前面的人拿一样东西,他后脚立马开单让店家去地府账房领钱。脸上笑嘻嘻,一副“您随意买尽情买,把整个酆都买下来都可以”的无所畏惧,实则有苦说不出。
这些真金白银、一分一毛都是纳税人的钱啊!作为纳税人之一,他心疼!
不仅心疼,还心塞!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
最后还要亲自把这二位送到地上,再送上地府最好的灵丹妙药以示歉意。
沈修筠没想到向来扣扣搜搜的地府竟然会如此大方,转而一想,他这个身份若在地下出了差池,各方问责问起来,地府恐怕不好交代。索性大大方方受了地府的歉意,毕竟有人当冤大头,他倒是可以省不少钱。
“真是活菩萨啊。”褚湛感叹,头微微偏向旁边的人,“你说活菩萨们这么着急把我们送出来是为什么?难不成真怕我给他们花穷了?”
“破财免灾。”
表面上他因找碧落阁钥匙受伤,地府送礼道谢,实际上地府此举不过是花钱解决麻烦罢了。
只要麻烦不在地下,旁人看了也不会指责什么。
三番五次阻拦他们查黑影,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找到鬼主才能窥见一二。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厚实的枯叶上落着老槐斑驳的树影。明明是大中午,天气最暖和的时候,山谷间的幽风让人四肢发冷,一股寒意爬上脊梁。
中午阳气太重,鬼市不会现世。想闹,只能等到夜里。
褚湛和沈修筠就下山睡个回笼觉达成共识。
“沈局长。”
各自回房前褚湛叫住了沈修筠。
沈修筠看向悠闲靠在门边的人,此刻正慢条斯理地解开衣扣,故作浪荡地问,“要不要同床共枕,共赴巫山云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