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巧的是,此番约定沈修筠没想着花钱,褚湛若是狮子大开口,一分没有。人倒是有一个,就看他敢不敢要了。
褚湛不知道沈修筠心里的小九九,一门心思把人再勾过来一点。
吃饱喝足,他靠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最近四处奔波,腰上那圈肥肉都轻减不少,隐约有消失的趋势。
立秋到,贴秋膘。
他还得补补肉,要不然这个冬天不好过。
想是这么想,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从裤兜里摸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符纸,铺开放在桌面。
是小纸人。
很多的小纸人,他把它们围成圈,手和手相连,脚和脚相连,叠了几层。而后又拿出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沈修筠从未见褚湛使用过的符纸,符纸是白色,四周布满红褐色的纹路,中间留有大片空白。
用桌子上现成的铅笔在空白处写下黑狗的特征,褚湛向沈修筠借了打火机。
“这是什么?”
“追踪术。”
“你之前怎么不用?”
“我道行不够。”褚湛如实相告,“用这个只能找点小东西,像什么手机钥匙钱包这些死物,或者小猫小狗这种小动物。至于其他的,偶尔能找小孩。但是找人是个概率事件,纯粹靠运气。”
火舌吞没了他手指捏着的符纸,桌上的小纸人们纷纷站起来,揉眼睛的、伸懒腰的、打哈欠的,最后不约而同地捧起灰烬吞进肚子。
当小纸人们一个接一个从窗边跳下时,一声鹰唳在夜空中响起,很快一只黑鹰出现在视野,并且迅速朝二楼冲过来,吓得小纸人们抱头在瓦片上逃窜。
黑鹰扑哧着翅膀在窗边落下,右脚绑着竹筒。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褚湛微微让开,黑鹰跳进雅间,走到沈修筠面前。
沈修筠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纸条,不仅告知狗子出现的位置,还为他们安排了带路的人,此刻就等在门外。
“是你?”出门,褚湛诧异地看着彼岸楼给他们安排的带路人,竟然是在秦皇陵作乱的鬼灵承易。
“另外一个小鬼呢?”
印象里,这两个鬼灵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二位请随我来。”
承易答非所问,低眉顺眼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全然不见当初的桀骜不驯。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表情是麻木的,曾经妖冶的眸子如今只剩下死寂,仿佛失去了色彩。
褚湛不再多问,瞧承易这副样子估计皓栾出了意外。在秦陵的时候他就发现,虽然承易和皓栾都是怨气所生的鬼灵,但皓栾很弱。加上当初他下了狠手,伤到皓栾的根基。
魂魄不全的鬼灵,根基受损,就算顺利过了忘川,地府的惩罚也很难熬过去。
但褚湛没有任何愧疚,以德报怨在他看来纯粹扯淡,以德报德才是正解。所以对于承易和皓栾,他只会觉得因果报应,他们活该。
至于圣母心泛滥,根本不可能。
出了西城门,承易带着褚湛他们来到城外密林,刚开始还能在林中看到些许游魂,可走着走着,活物越来越少,草地和树木逐渐枯萎。行至忘川河畔时,河对岸生机勃勃,林间可见萤火虫的点点火光,而他们所站的这边花草树木皆已枯死。
花瓣没有落,树叶没有掉,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去生命。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奇怪。”
褚湛想碰一下树叶,手刚抬起来就被沈修筠制止,“别碰。”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地不简单,就连心口突如其来的压迫都在佐证。
侧脸问身后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回大人,此处名曰生死悟。彼岸为生,此岸为死,乃是西天佛祖悟道飞升之处,故取名生死悟。您所寻之物已在此间。”
“怎么找到它?”
“回大人,小的不知。”
“等一下。”褚湛碰沈修筠的手臂,蹲下身捡起他脚边的指甲盖大小的黄色薄片。
沈修筠跟着蹲下,看着褚湛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一张纸,被烧得只剩这么小点。
“追踪小纸人?”
“嗯。还是湿的。”
湿的?
沈修筠打开手电筒,顺着脚下照过去,仔细看能看到土里有动物的脚印,而这些脚印的终点是不远处的忘川。
如果小纸人覆在着火的东西上,那东西又进了忘川,纸屑被河风吹到岸边,如此纸片是湿的也就能说得过去。
“过去看看。”
收到沈修筠递过来的眼神,褚湛自是对一旁的承易留了个心眼。毕竟秦皇陵他们两个人都在这只鬼灵手里吃过亏,此番他又性情大变,更是大意不得。
跟着土里的脚印到河边,入水点附近没有发现徘徊的脚印,也没有上岸的脚印。
“河边的脚印变大了。”
“会不会是河边土软,用力过大造成的?”
褚湛摇头:“不像。”
沈修筠以手掌做对比,河边的脚印大约他一个手掌,而他们发现脚印的地方却不到他手掌的四分之三。
脚印的确是变大了,从间距来看,应该是跑进忘川的。
“褚湛。”
抬眼,印入眼帘的却是褚湛被承易推进忘川的画面。
水中幽魂尽出,如饿狼扑食将褚湛抓入河中,很快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