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褚湛急冲冲从山上下来,二话不说逮着老头子去了西京,弄得老人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摸着摸着,他还是摸到了些蛛丝马迹。
八成为情所困。
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胡子拉碴的脸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灵动的眼睛挂着淡淡的愁,忽而亮如星宿,又陡转急下。印堂泛红,命理红鸾星动,应是一段教人撕心裂肺的情事。
原谅老头子这个清奇的脑回路,毕竟他昨夜看了一宿的人间情情爱爱,被故事里主角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痛哭流涕,见着谁都感觉对方为情所困,偏生他又没那个月老的命。
褚湛要是能扒开老头子的脑仁看到这些,估计他会以头抢地,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愁,是因为他得应付白洛那个姑奶奶,他偶尔喜,是因为他想到了对策,陡转急下,是因为对策对白洛不管用!
沈修筠这个挨千刀的!断了他的财路!
褚湛又给沈修筠记上重重的一笔,直到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泡馍下肚才稍微纾解他心中的郁结之气。
“老头儿,这沈修筠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然是沈修筠,孽缘,孽缘,难怪愁!
本着“宁毁一座庙,不拆一对姻”的红娘精神,老头从乾坤袋掏出一本堪比辞海的书,牛皮做封面,烫金的古文写着:凡务司录。
“这是什么东西?”
“档案局的人事簿,从成立到现在的人事档案。但凡进过档案局的,其他地方来凡间的,都有记录。”
档案局曾经的名字叫做凡务司,后来是迎合时代改名改成了档案局。
“我勒个乖乖,老头,可以啊,能把这东西带出档案局,你可真是个人才!”褚湛惊叹,这老头果然是不走寻常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把人家的老本给拿了出来。
“几年不见,档案局的管理真的是越来越松散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都没人发现。”
“这东西是仿本。”老头子往手指上吐口水,摩挲摩挲,翻开《凡务司录》,顺着目录查找沈修筠的档案,“真的我哪敢拿出来,嫌命长吗?”
老头子曾在档案局人事部就职,是个档案管理员。历来人事部是档案局最清闲的部门,档案管理员就更不用说了,闲得可以说是全年休假白拿工资。
但老头子又是个实诚的人,白拿工资他过意不去,闲着没事他就把里面的档案全部给看了一遍,后来实在是闲着发慌,他仿造《凡务司录》把档案抄了一遍。
再后来离开档案局,他觉得自己养的书灵和书虫有点多,走南闯北不大方便,就放了些在那里,每隔一段时间书灵就会寻到他补充《凡务司录》。
所以,老头子这本《凡务司录》除了信息稍微延迟一点,和正本无异。
“老头,没看出来你这么仙风道骨的一个人能干出这种监守自盗的龌蹉事。”
老头子“啧”了一声,“瞎说什么大实话!”顺手把《凡务司录》推到褚湛面前,“喏,沈修筠的资料。”
“沈修筠,男,三十一,没看出来沈修筠已经奔四了,他那张脸看起来还挺年轻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老头子老神在在的点点头。
“身高,体重,未婚,这档案局的资料可真够仔细的啊。”褚湛感叹,完了还加上一句,“沈修筠身材不错。”
“200X年春由上任副局长举荐进入档案局,五月卧底进入金碧辉煌。”褚湛冷哼,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当初怎么没把他给揍一顿呢?”
十二年前就纠缠的缘分!老头子嗅到了别样的味道,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定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金碧辉煌?那是什么地方?”
“年轻人玩乐的地方,好多年没去了。”褚湛翻过薄如蝉翼的书页,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当时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他。”
“啊?”老人家耳朵不好,“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听错了。”
“有吗?”
老头子陷入了自我怀疑,掏了掏耳朵,细细听了听,他能听到后厨的叫喊。
褚湛把沈修筠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档案里关于沈修筠异能的记载少之又少,十二道剑光更是只字不提。
难道是书灵搬运的时候弄丢了?褚湛又翻了其他人的资料,发现大家异能和战斗力那一块的描写都很模糊。尤其是白洛,她的资料一片空白,全部写着未知。
“白洛的资料为什么是空的?”
“据我的上一任管理员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这姑奶奶活得比凡务司还要久,她的信息是绝密,由创始人保管,创始人死后自然就无人知晓。但是,还有一种说法,几百年前发生一场大火把很多资料都烧没了,现存的《凡务司录》其实不全,很多生灵在上面都没有记录。”
“但是,还有另一种说法。”
褚湛看了眼老头,让他有屁快放。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洛给了档案局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买回了她的档案。”
看到档案上白洛笑得春光灿烂的照片,褚湛只觉背脊骨爬上一股凉意,胸口的信用卡十分滚烫,几乎要烫出一个洞。
当然,他不会只让信用卡烫自己,毕竟钱不是他一个人花的。
“老头。”
“嗯?”
“白洛的信用卡……”
“不是在你那吗?”
褚湛关上《凡务司录》,一脸凝重,“副卡在我这里没错,但是,额度……”
“是你刷的卡,又不是我刷的!”关键时刻老头子打断褚湛的话,手臂一伸,把《凡务司录》塞回乾坤袋,顾左右而言他,“我可没用过白洛的卡,你少诬陷我一个老人家。”
“葱油饼,你可真够贼的啊!咱俩一条绳上的蚱蜢,你以为你跑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