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阑时在外面走了一会消了消食就回了家。
晚上六点,他收到了冯赛的短信,冯赛告诉他导演对他很满意,还给他传了一份电子版的暂定剧本。
冯赛还告诉他里面有些标注是导演临时加的,受他试戏的启发。
向阑时看到消息后惊讶,然后是恍惚。
再然后就剩下手抖和一颗不能控制频率的心脏了,看到自己坚持这么久的事终于要冒出嫩芽,向阑时激动地只有兴奋。
就这样,向阑时去给自己挑了一盘水果,洗干净后又抱着那些个个都饱满又好吃的水果趴在沙发上开始研究起了剧本。
趴久了腰酸,向阑时就坐着,坐久了不舒服,向阑时就躺着。
在接二连三的变换姿势过后,程敬先提着夜宵按了声门铃。
向阑时把手里的平板往旁边一扔,撒着拖鞋就去给程敬先开门。
“我拿到了!徐导的戏!”向阑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今天的试戏。
程敬先的目光也跟着亮了起来,他为向阑时开心。
他提起手中买的烧烤,“没放太多辣,我们庆祝一下。”
“太好了!”向阑时从程敬先手里把夜宵接了过来,他在刚想转身的时候又靠近了程敬先,他小声说,“冯哥今晚特意提醒我让我今晚不要吃夜宵,你别告诉他。”
向阑时一定不会知道,今晚和导演一众人吃饭的桌面上还有冯赛。向阑时的表现没有一点问题,不过新人能够得到魏封的赞赏,冯赛的场面话不能不到位。
向阑时更不会知道,冯赛之所以提醒他不要吃夜宵,是因为程敬先是以自己没吃饱为由在冯赛气急败坏的目光下买的。
老奸巨猾如冯赛,这到底是买给谁的他能猜不出来。
程敬先凑上悄咪咪的向阑时,他保证道,“泄密的人天大五雷轰。”
向阑时应声疯狂点头,他拉着程敬先进家,让他先换鞋。
“你都不知道,冯哥发这条短信的时候和你跟我说已经结束的时间只差了不到十分钟,我都差点以为你被抓包了,吓得我都没敢立刻回。”
“那你回的什么?”程敬先问。
向阑时手里拎着夜宵,把自己的回复重新说了一遍,“我说我绝对不会辜负他的栽培,我一定踏实工作,不偷吃,不作假。”
说完,向阑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对着空气大喊,“对不起冯哥,我就撒这一次谎。”
“你?”程敬先笑着推他往前走,“冯赛要是知道你对着空气都不忘记跟他道歉,他做梦都要笑醒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向阑时一路被程敬先推到了餐桌上。
向阑时的家已经被程敬先进了不知道多少次,程敬先的家只被向阑时进了三次,还都是程敬先单方面询问向阑时家有没有剪刀或者调料,向阑时主动给他送上去的。
“哇塞,你给我带啤酒了吗?”向阑时把夜宵一份一份摆在了桌子上,他有点开心道,“难不成我们要一醉方休?”
“方什么休?”程敬先能够感受到向阑时已经快激动得飞起来了,他也不是要去扫他的兴,只是提醒道,“只让人给了半杯果汁,你喝多了饮料睡着了会难受,想喝啤酒下次给你带一点尝尝。”
向阑时在激动之中差点要被感动哭了。
不是他非要胡思乱想,就是他这样到底和程敬先谈了有什么区别啊。
别人家男朋友都不一定能记得自己对象的吃饭喜好的。这短短的相处时间,程敬先不仅知道了自己的喜好,还总在投喂,投喂就算了,他还经常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
神啊,看看你干的好事。
这么好的对象为什么就是不能谈。
向阑时遵守本分,把脑子里抑制不住的想法彻底赶跑了,他警告自己必须迷途知返。
向阑时端坐起来,吃起了烧烤。
应该是知道他吃得不多,程敬先买的少,但都是自己爱吃的。
程敬先也没有只看着他吃,他在自己旁边陪着向阑时并提醒他慢点吃。
向阑时满足地喝了一口饮料。
人生就这样吧,真的,太爽了。
想起白天的事,向阑时直白地问道,“徐导真的是因为我才喊你过去的吗?那我是不是沾了你的光才被选上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
向阑时一晃神,咬了下嘴唇,显得稍微有点局促,“因为我从前都不是这样的,这次总感觉好像被优待了。”
程敬先摇了摇头,声音很稳也很有耐心,“没有对你特殊关照,在那些试镜的演员中,导演到最后还在夸你,这完全是你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的。而且,我也不止和你一个人对戏,并不是你猜测的为了特意帮你。”
向阑时难得执拗了一回,嘴里嚼着的夜宵都不香了,“但我从前真不是这样的,从前都是无实物或者独白,也很少有导演这样的点评。”
“因为你进步了呀,”程敬先回,“你不是说自己进步了吗,只是因为这次天时地利人和,金子终于被人发现了。”
这个回答。
向阑时怔怔地盯着程敬先。
程敬先又道,“关键还是在于你最合适,最让导演满意,这是你的实力,其他都不重要。”
对啊,他又不是没实力,从前上课老师都夸自己努力又有天赋的。
向阑时的分享欲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话中高涨了起来。
没想到他演了那么多没有多少镜头的小角色,突然有镜头就是看起来还不少的镜头。
向阑时咕嘟咕嘟把饮料喝得见了底,程敬先见状拿掉了向阑时面前的饮料,打算收拾起来,“刚好吃完。”
向阑时坐在桌前单看着程敬先收拾。
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加以制止,他肯定得习惯。
那就习惯吧,向阑时认命似的接受程敬先没天理的好。吃饱喝足的他倒在了椅子上仰头,一副懒散到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
程敬先收拾完回头看他,差点把喜欢暴露个彻底,他拉了向阑时一把,向阑时就跟什么似的任由他拉着。
“我觉得我已经被撑坏了,现在就能睡了。”向阑时被程敬先拉着坐起了身子,他仰头告诉程敬先。
程敬先弯着腰,手掌从向阑时的胳膊上拿来,“那我抱你去歇一会。”
向阑时眼睁睁地看着程敬先的手往下移,他的腰都紧张了起来,大约两秒过后,他感觉腰周围有什么东西绕了过来,向阑时吞咽口水,一气呵成站了起来,“我自己行!”
向阑时迅速走开,而程敬先还没抬起的手只能默默放下,又无奈地笑了笑自己。
向阑时先去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个脸,又破天荒给自己刷了个牙,然后为自己理顺心跳。
程敬先说的话有歧义吧,是吧。
什么叫抱他去歇一会,好朋友之间哪能这样呢。
他和关易没这样过吧。
应该是没有的,他记得关易直播的时候自己说了的。
但自己这算什么,比当年的关易更高一级的朋友。
要不然程敬先还是喜欢自己吧,一棒子打死也行啊,这么不清不楚,谁深处其中谁就会要死要活。
在向阑时不间断给自己脑补打气之下,他终于出了由程敬先点燃的幻想当中。
向阑时最终晃晃悠悠地跑到沙发上决定躺平,刚躺下想找一找程敬先的身影,他就看到程敬先走了过来。
程敬先给他倒了杯热水,向阑时坐起身刚想接过了,就看到程敬先放到了桌子上。
“一会再喝,现在烫。”
向阑时又听话的躺下,抱起了平板看剧本。
坐在沙发中间的向阑时悄悄地旁边移了移,程敬先坐到了他旁边。
向阑时抱着剧本凑到了程敬先面前,“剧本上关于我的戏几乎都是和那个男人有关,从为妹妹报仇到得知妹妹利用自己,再到亲生父母找上门。把矛盾点放在一场受难中,这是不是太过刻意了。”
程敬先悠悠看了他一眼,“徐导的戏,这次我没看剧本。”
那就是保密协议!
向阑时把平板按在了自己胸口,“我根本就没说什么,不是吗?”
程敬先笑道,“不用紧张,你说的那些基本剧情我都知道,而且导演说让我有时间陪你对对戏。”
向阑时听后彻底放心,他又重新把剧本放在自己腿上,“那你会认可我说的话吗?”
程敬先:“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觉得突出讲一场悲剧不比概括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更有看点呢?”
“理由?”向阑时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字上,“如果这部剧在主角被告知真相后和哥哥的那段对话中戛然而止,那很容易被称作烂尾。可如果再加十分钟交代他的妹妹以及那个中年男人受到的处罚,就算圆满,可这很奇怪。”
“这是否有利用圆满的结尾掩盖残酷过程的嫌疑呢?可如果不说又是典型的烂尾。”向阑时对上程敬先的目光,又稍稍躲开,“戏剧性和矛盾点固然重要,可我总觉得这类东西很奇怪,可能我更喜欢一个平稳的故事。”
“我认为当下的市场并不喜欢去看一个橘子或者香蕉被扒开皮吞下的整个过程。惨上加惨、妹妹的背叛以及主人公得知亲生父母的这种戏剧安排,都让我觉的对苦难的营造过于刻意。”
程敬先仔细思考向阑时的话,他直言道,“这确实是不可避免的矛盾,不你有没有想过他可以不是一种悲剧的刻画。”
向阑时直接对上了程敬先的目光,“怎么说?”
程敬先接下了向阑时的话,“你觉得这剧本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始终在讲主人公的一系列遭遇,而没有去关注主角本身,他的渴望,他的亲情,他的纠结,似乎都在为一个男人的长期禁锢的剧情让路,这让你在代入的同时感到十分憋屈。”
向阑时皱着眉头堪称怀疑人生的看着程敬先,他不由地感叹,“我这么隐晦都让你发现了我在看剧本时的憋屈。”
程敬先无疑笑了出来,继续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作为旁观者其实很难真正代入,如果你参照主人公的行为一步一步演绎,那个时候的憋屈可能会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