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向公爵夫人确认维克多身边没有那份玫瑰书签。
当然根据梵西对维克多的了解,这份玫瑰书签估计在送达的当天晚上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她既然干了活,就得向公爵夫人报告,这才会让这位顶头上司觉得自己花出的那份钱是值得的。
结怨结仇不如结善缘嘛!
书房里,亚尔诺维奇公爵不在。维克多正拿着一本丝莱发行的《塞拉菲拉商业通则》读着。
梵西很怀疑他能否看懂,因为其中有一个章节是她读书时辅助编纂的,那时候她还很年轻,认为教材就是要越晦涩难懂才越有益于深度学习。后来因为这个被叶扶危骂了一顿。不过后来爆发战争也来不及改了,所以这本通则后来就没再发行。
听说亚尔诺维奇公爵有收集绝版书籍的习惯,梵西倒是没想到还能在异国他乡遇见这本“老朋友”。
她看着娜丝塔夏走进去,对着维克多问出曾经的约定。
而维克多抓着脑袋,一幅完全没印象的样子。
这时候娜丝塔夏的眼中终于涌起两分真实的懊恼和受伤。不过这份懊恼和惋惜倒像是对别人的。
梵西在她的眼中看见晶莹。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约定的你会做我的圣骑士、你送我的玫瑰书签,还有那些夹着书签的诗句?”
娜丝塔夏的身形有些晃动,她抽了抽鼻子,碧空般清澈的眼睛望向维克多:“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维克多的脸上充满了无措,他不能像安慰梵西一样安慰公主,只能出于绅士的礼节将随身的手帕递过去。
娜丝塔夏白了他一眼,口中念叨着:“我不信,我不信!还有那本诗集,你从公爵书房偷出来的诗集,它一定还在这里!”
她像是被巨大的悲伤和轰然的背叛冲昏了头脑,双手拉开维克多在书架上翻找起来。
“它在这,一定在这……”
她找到了一本诗集。
“只管走过去,不必为了采集花朵而徘徊,因为美丽的花儿会一路开放。”
“当时你就是念着这句诗将那份书签送给我的!”
但是那本诗集的内页空空荡荡,泛黄的纸页依旧,工整的诗句之上却没有任何书签的痕迹。
“你!我!”娜丝塔夏再说不出话来。
公爵夫人适时地出场,像安慰自家失恋的女孩那样将泫然欲泣的公主揽在了怀里。
“好了。幼年时的玩笑,维克多不记得,该打。但是公主也不用一直介怀,苔藓城比他好的贵族比比皆是……”
她揽着娜丝塔夏缓缓往外走,温柔的声音渐行渐远。
“回去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过神来的维克多终于看见了门口等待的梵西。
他有些迟疑地走过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那个……”
梵西恭敬地行了一礼:“公爵大人在收藏室等您。”
“啊……好。”维克多倒退着向外走去,“你要等我回来,等我回来解释!”
梵西“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在周围人被她拖入名为“永恒戏剧”的场域中时,他们虽然能保持自己的思维,但行为选择却会向着最具有戏剧性的选项而去,而意志越薄弱的人就越容易被场域影响,做出夸张且戏剧化的举动。
具体是什么样的戏剧,则根据“永恒戏剧”持有者的需要而定。
在非常遥远的神明纪元,“永恒戏剧”也是一种除了血肉祭祀之外的取悦阿芙洛斯的途径。
在“永恒戏剧”展开的最后几分钟,公爵府的人们仍旧会沉浸在未完的剧目之中。
趁着这个间隙,梵西需要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任务:寻找《圣嘉兰-塞拉菲拉联合猎巫行动草案》。
草案不一定叫这个名字,但是内容应该是针对苔藓城内的“邪教徒”展开的。
梵西很清楚塞拉菲拉的那些老熟人有哪些手腕,所以圣嘉兰这边的变量她必须提前掌握。
她敲了敲眉骨,无数不可感知不可直视的灵性之眼在她身上睁开了眼睛,检索着这间堪称广阔的书房。
肉眼不可见的微光在某处闪烁。
她径直向着某个乱作一团的书架走去,一手拂过灵性闪光处,几个互相嵌套的复杂光明魔法阵就此显现。
她立刻着手破解这个魔法阵,饶是她魔法阵功底扎实,也解了不少时间。而比破解时间长更令人心惊的是魔法阵之间微弱的不和谐之处。
其中某个隐匿气息的魔法阵中心略有偏移,使得整个魔法阵的隐匿效果并不理想,这才让梵西几秒之内就找到了目标。
倒像是急匆匆恢复原来的阵法而产生的施法谬误。
这样的话恐怕就要空走一趟了。
梵西看了一眼书房的钟表。
还有五分钟。
她解开阵法取出其中的文件,草案并未丢失。
这怎么可能?暴力破解开只为看一眼?
她脑筋一转,立刻在指尖凝聚了些许水元素,墨水在纸面上洇开,一道微光闪过。
只有刚用光明魔法药水浸润过的防伪草案纸才会呈现这样的特质。草案至少写了有好几天了,不可能还能散发出这样的微光。
仿本?
在她眼皮子底下破解机关还能拓印仿本,是苔藓城太人才辈出了还是有什么新兴技术她没跟上?
不管是不是仿本,梵西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草案的内容,随后将草案放了回去,小心地将魔法阵之间的违和与疏漏去除。
不管这位之前的访客是敌是友,留这样的破绽在这里都不利于梵西后续的行动。
尽管儿子迟钝,公爵却敏锐,极有可能发现。
还有一分钟。
梵西绘制完了最后一个魔法阵,将书架完整复原。
三十秒。
她向门口走去。
五、四、三、二……
六、
她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一。
她将门把手拉开。
“梵西,你听我解释。”维克多急切的声音和脸庞出现在梵西面前。
“你说,我在听。”她回以微笑。
新的永恒剧场展开,公爵府中的烂俗爱情故事再一次陷入梵西的支配之下。
维克多正是她剧场中心最满意的一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