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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旧伤疤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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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疑惑:“兔兄不是在和我说话吗?”

崔让顶着蛇面侧脸看他:“你见过兔子窝没有?”

“没有。怎么了?”

“这天下可没有一窝只一只的小兔子。大兔子和你说话的档口,小兔子都不知道买面具赚了多少铜板了。”

祝安回头去看,果然看见四五个小不点你一个我一个地给外来人递面具,其中一个专门负责收铜板,乐颠颠地跑来跑去,而那个接引他们的大兔子又在和其他来来往往的客人说话。

祝安忍不住弯弯唇角,笑着摇头。

玲珑角地形不平,沿路往上,竟好像是在爬一座小山丘似的。沿途无非是各色玲珑的杂货药草,占星卜卦的摊子和杂耍艺人的表演,在野炉里显得分外热闹,地上的集会也只是逢年过节才有,玲珑角里却日日如此,也难怪阿燕阿回两个小姑娘喜欢。

祝安和崔让跟在人群外边看变戏法的艺人演了一场,艺人性子活络,气氛被炒得热闹,就是手段不太高明,好几次露了馅儿,祝安转头去看崔让,正好和他对视,两人眼中都是心领神会,相互笑笑。

“你笑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祝安和崔让并肩走着,突然开口。

崔让看了他一眼,见他弯着唇,露出在自然不过的微笑,仿佛只是和相熟的友人出门踏青,聊起了高兴的事。他在和祝安对视之前收回视线:“何出此言,我看起来很不好惹?”

祝安忍不住轻笑出声,说了句违心的话:“自然不是。”

“我不曾和你相熟,还以为你厌烦我,才没什么表情。后来发现是我自作多情,崔兄原来只是不太爱笑而已。”

更没想到人还挺幽默的。

崔让没有回答,祝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识趣地没有继续下去。许久,崔让突然说道:“小时候确实不爱笑,师兄为了逗我笑,想了好多法子,偶尔成功,不过有一句话他第一次说我就笑了。”

“什么话?”祝安侧头看他。

“我师兄说经常笑的人命更长。”

祝安大笑出声,摇摇头:“怕是他没招了随口瞎编的呢。”

崔让点头:“我也这样觉得。师兄是个认真的人,从不会犯糊涂的。”

说了半天,原来是在笑他师兄。祝安忍不住又笑开,这人看着沉闷,实则是个黑芯子,挺坏的。

“谈不上自作多情。”崔让跟着祝安避开迎面过来的货郎,抬手帮祝安拨开险些撞到头上的将军旗,认真道:“我不厌你。”

“什么?”祝安没留神,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不会交朋友,师兄教了我很久,我学的不好。”

“没关系,”祝安又笑了:“你会有独属于自己的方式来同什么人交游的,学不学会又有何妨呢。”

崔让才意识到祝安很爱笑,生的一双含情的眼睛,明眸善睐也不过如此。就是病得太久了。崔让此刻竟然遗憾这病容减去了眉眼里应当有的少年风流。他一直这样吗?对谁都这样温柔。

崔让见过其他人,若是被人无视了或是厌烦了,有的破口大骂,剑拔弩张的要吵出个说法,有的避人如避开洪水猛兽,不言也不语,经年累月的就这么把人错过。

祝安不争抢,他似乎不在乎旁人如何待他,只是对谁都温和,对谁都爱笑,就好像他从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有过什么提心吊胆。崔让想起练武场外那棵桃树,常年绿叶蓁蓁,总是不知不觉开了一树花,又悄无声息掉光了叶子。你春日去看他,他就灼灼耀眼,捧上芳香一簇,要讨一片阴凉也有得;你冬日去看他,他便大大方方伸展光溜溜的枝干。崔让喜欢倚在树干上等师兄出来,两人一块去吃饭。

桃树当然不会说话,所以给予和盛放都无言。人为什么也无声无息呢?

恍惚间,崔让似乎正站在桃树下,捡起最后一片飘落的枯叶,在手中捏碎。他听见师兄叫他,于是回头,扔掉碎叶子,回了师兄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来着……?

“什么!?这么贵,天杀的这不明摆着抢钱?”身边有人在讨价还价,把崔让从回忆里喊醒。他荒唐地想起来,那日他受了罚,所以才早早等在练武场外面。脚下积满新雪,师兄上前来抓他的手,问他冷不冷,又问他疼不疼,絮絮叨叨地教他不要和薛公闹性子,大人是顶好的人。

他只是摇头,告诉师兄,他不怪薛公罚他。他年纪尚小,还要仰着脸才看得清师兄的脸,稚嫩的脸上满是执拗不解:

“不争不抢哪里能活得好?为什么偏我就争不得?”

街边有人吆喝着买糖水小食,祝安付钱时脚边窜过去一只小狐狸,随后就有少年急急忙忙来追,经过时还记得给他道了不是。狐狸和人都跑远了,近处又有人凑上前:“灵狐撞魂,你心火不稳呐。”

祝安一看,又是先前那算命人。这人刚才还在上云道,如今大变活人出现在玲珑角,这变戏法的手段显然比那艺人还要纯熟几分。

“又是你?”崔让也认出他来:“此间人众,你为何独独不放过我们。”

算命人也不恼,和方才一样笑嘻嘻的:“我说了嘛,我,他,有缘的。”一边说还用手指指自己,再指指祝安,最后两手在胸前合十搓了搓,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祝安哭笑不得,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松了口:“那就算一卦如何?只是我给了你卦钱,你别再追着我说些不好的话了。”

“要得要得。”算命人喜不自胜,点着头接过铜板收好,便要去抓祝安的手,被崔让用刀鞘打开:“做什么?”

“诶哟客官,借小公子手相一看哟,或者摸骨算命我也会的,再不然请贵人凑近些,我仔细看看面相?”

祝安连忙摇头:“多谢,我不习惯旁人触碰。既如此,那便算你已经给我算过这一卦,缘分已了,就此别过。”

“贵人!贵人!别走啊,蓍草龟甲八字之流我也略懂一二啊!”

人已经走远了,算命人也不再执着。他用祝安给的几个铜板扔了几次,皱着眉嘟囔:“唔……有孚,维心亨,行有尚。诶呀不准不准,老头子只会看相,不误人子弟唉……”

祝安回到小院,正要推门,门却自己开了,露出两张熟悉的脸。

“阿回?”

阿回惊了一下,拉着妹妹退开些:“祝公子……!”

“药仙姐姐说我们可以来找哥哥玩,可是你不在家呢!”阿燕是个调皮的,丝毫没有闯入别人家的不自在。不过祝安本就是做客,并没有太多介意,反而把人领进去,笑道:“我刚从玲珑角回来,要不要尝尝莲子酥?”

阿燕眼睛噌的就亮起来,欢天喜地捧着糕点吃。阿回听祝安真的去了玲珑角,很是高兴,小脸红扑扑的:“祝哥哥,玲珑角有趣吗?”

“自然是有趣的,这样大的集市本就不多,更不用说玲珑角日日如此,全天下怕也独此一份了。”

阿回笑:“那当然了,玲珑角和寻常集市不太一样,那里是外来人的集市,却也是我们的家。”

“家?”

阿燕嘴里塞满糕点,含糊不清地说:“对呀,药仙姐姐说了,野炉就是我们的家,住在这里的都是家人。”

“那玲珑角中为何人人都戴面具?”

阿回有些尴尬地捂住阿燕的嘴巴,替她擦拭嘴角的点心渣,回答祝安:“药仙姐姐说过,玲珑角起初没有那么热闹,后来来了上云道那位明庄,地底下来往的人就一年比一年多,有些外来人在这里借宿。不知什么时候起,愈多外来人都喜欢来玲珑角,做什么的都有。原来的人们不乐意让人打搅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干脆同他们做生意,只是行当变得,居处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移走,于是便遮去面目,掩人耳目。后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祝安又递给阿燕一块酥饼:“我还以为你们只是不得不聚在一块。”

“唔……我不太明白……”

“没事,”祝安拍拍阿燕的脑袋:“好吃吗?剩下的都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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