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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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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往别庄里躲了一个月吗,这么晚了非要把我抓回去,回去就是书院春考,考这考那的规矩忒多,又不是科考,至于吗……还有小妹,自己落下的东西让我帮她带回去,不见她关心关心亲哥哥,就见她关心那箱子衣服首饰。”

祝重柳心里忍不住地抱怨,脑袋里回想起自己为了逃学躲到别庄里这一个月的逍遥日子,两相对比下愈发觉得人生凄惨、前路惨淡。他摇摇头,微微叹气。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来者十分急迫,还有些慌乱。没一会,祝重柳便听到外面的侍卫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公子,前面有个府里的杂役……死……死了,刚死不久。”

祝重柳原本还气定神闲,听到后半句话时猛地瞳孔一缩。

死了……?什么意思?家中的仆役为什么会深更半夜死在官道上?听侍卫的说法,像是刚刚才遭遇劫难,那贼人岂不是还没走远!

他赶紧问:“附近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贼人?”

“小的们搜过了,附近没有人迹,想来人已经走了。我们在那个杂役内侧的衣服里找到了这个,请公子过目。”侍卫递上来一张被血液浸透的信纸和一个小巧精致的十六面骰子。

祝重柳盯着那个脏兮兮皱巴巴的小方块,有些不合时宜地面露难色。

有点脏,不想拿。

但事急从权,十分好洁的长公子最终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抗拒,伸手接过信纸仔细读起信来。祝重柳一眼看出这上面是他母亲的字迹,悬着的心刚稍稍放下来一些,紧接着便看见了祝家被抄家的噩耗。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祝重柳有些急躁地握紧拳头,不住地揉捻自己的指尖。府里的人顶了自己的名字,照母亲说的,此刻怕是已经没了。

他待如何?

真相……真相?找到真相?

祝重柳又把信看了一遍,发现母亲确实告诉自己要找到祝家被抄的真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那是不是说明,祝家之祸另有原因?祝重柳心怦怦跳,一下子接受这样复杂的消息让他脑袋昏昏沉沉的,额角似乎也在突突地跳。他攥紧手里的信纸,沾染了血迹的骰子安静地躺在案几上,好像隐藏着诡秘的前尘后果。

马车调转方向,一改先前慢慢悠悠的懒散姿态,卯足了劲往驿站赶去。

会是什么原因呢?听父亲的意思,最近朝里是不太平,但风波主要集中在薛党那边,火暂时还烧不到祝家。祝家为什么会出事?自己家里虽然依仗着贵妃姑母受封了国公,但父兄们的实职并不高,似乎并不在前朝的势力中心。又或者是商贾寻仇?不对不对,家中虽然在盐营方面有所涉猎,一般商贾却不会和皇亲国戚玩命,再者,只有一个杂役孤零零地死在官道边上怎么看怎么奇怪,无论如何也不是寻常情况的样子。

祝重柳苦思冥想,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思路,心烦意乱之下抓皱了衣角,这时马车又猛地急停,祝重柳控制不住地往侧边撞去,发冠也散下来一些,瞧上去有些狼狈。

这回不等他问,侍卫就十分紧张地说:“公子,皇城司的人。他们似乎又在抓人。”

祝重柳顾不得额角钝痛,掀开帘子,超前方看去。朦胧的火光里,有个身披玄色掖撒的皇城司官员手里拎着一张巨幅宣纸,上面白纸黑字赫然画着祝家的家纹!

他吓了一跳,不安地紧紧抿唇。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快就和皇城司遇上了,绝对不能被认出来。他左右张望,幸亏今天出行用的马车行头都是普通店里能直接买到的,并没有祝家的标识。若不仔细搜查,自己一行人也只会被当做是普通富贵人家。

思绪纷杂间,他猛然想起小妹让他顺路带回去的衣衫首饰,祝重柳灵光一闪,冲随行的人道:“一切听我安排,千万不能让皇城司的人知晓我们是祝家人,听懂了吗?”

见众人点头,他冲一个容貌出众的侍女一扬下巴:“你,去把后面车上二小姐的衣裳首饰取出来自己打扮好,然后到马车上来。现在,你是主子,他们是仆从。”

那个侍女都快吓哭了,却不敢违抗祝重柳的命令,哆哆嗦嗦地问:“那公子呢?”

“我?”祝重柳攥紧手中折扇,强撑着笑道:“我是你的男宠。”

车轮辘辘转动,马车缓缓驶进驿站,不出意料地被皇城司拦了下来。

领头的男子打量这富丽得过了头的马车一阵,高声叫道:“皇城司办事,烦请贵人配合。”

车前的侍卫适时上前:“这位大哥,我们家小姐舟车劳顿,正在车内小憩呢。再说,女子的车马咱们也不好查,您看,通融通融。”说着,他就凑上前去,手里悄悄含了一块玉,往这位指挥使手里塞。

“不是我难为你,”领头男子没收,斜眼睨他:“这是上面的命令,放跑了一个祝家的,那都是掉脑袋的大过。怎么,皇城司办事,什么时候还管你是男是女了?”

言毕,他就命人冲开侍卫,掀开车帘。

车帘打开的瞬间,一股西域花露的香气扑面而来。再细看,只见锦缎软垫上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容貌昳丽,气质端方。女子脚边依偎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鬓发散乱,低着头,慌乱地把脸藏在女子的袖间,衣襟敞开些许,露出紧致的脖颈和锁骨,衣角上爬满褶皱,和他的主人一样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

坐着的女子抬眼看出去,似乎有些不悦:“这位大人,有劳。”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坏了人家小姐的兴致,围着的指挥使有些就嗤笑出声,更有人用不加掩饰的目光在那男宠身上流连。车内的贵人略微不满,皱眉看向众人,手轻轻搭在男宠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领队的指挥使又问过家姓籍贯等一干事项,才抱拳道:“多有得罪。”

帘子倏然落下的瞬间,车内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祝重柳整个人摊在角落,缓缓地吐出一大口气。侍女还有些不安,她想攥起衣袖却又担心弄坏了主人的衣裳,只好不尴不尬地僵硬着悄声问:“公子,这、这算成了吗?”

“嗯。演得不错,有赏。”祝重柳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自己都快吓得半死,方才连呼吸都快忘了怎么做,现在头晕眼花,压根没心思搭理她。

马车摇晃着往前走,经过那群指挥使时,他们闲谈的三言两语才隔着车帘透了进来:“上头的命令不是抄家吗,怎么还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抓人?”

另一人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妖怪向来拿的是最上面的意思。据说啊,上面的意思是,满门不留。”

满门不留。

祝重柳心里咯噔一声,浑身的关节都被冻住了一般僵硬。他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分不清自己是不敢动还是忘记了要怎么控制自己的身体。

一个月。他就离开家一个月,从没想过一个月前悄悄离开就是死别。家里几乎每天都在给他寄信,那一叠厚厚的信纸现在还好好地被封在车上的匣子里。父母都在规劝他认真研读功课,快些回去上学,却从来没有派人强行把他捉回去,连小妹都写信来说思念他,要他快些回去。

没有了……都没有了……

满门不留。

轻飘飘四个字,就把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部褫夺,丢给他一纸书信,一个似是而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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