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念致晃了晃脑袋,笑道:“叫你小武吧,以后多吃饭多锻炼,长得强壮一点。”
别像我和他一样。
小武汪汪叫了,非常满意这个名字。
“小武!”单念致又唤了一声。
小武从他身上挣开,绕着旁边的大树跑,跑一段路要回头看看单念致,冲他汪汪叫。
狗的叫声要比人的说话声大得多,也很容易猜透它的意思。
“要我追你去吗?”
单念致问道,小武又叫了两声。
他会意,扶着支架站起来,笑道:“我走不快,你跑慢点,让让我。”
沈墨雪跟着他走了两步,见他能稳稳的走下去,便停止脚步,站在一旁看着。
单唯走过来,倒不是不满,纯粹闲得无事抱怨,道:“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亲爹还不如一只狗。”
沈墨雪:“……”
你活该!
走远了一些,小武不知道从哪里衔来根树枝,扒拉着单念致的脚,让他低头看。
“怎么不跑了?”
单念致弯腰摸它,看到了地上被不停拨弄的树枝,明白过来,道:“想玩飞盘游戏啊,你帮我看看哪边人少,别砸到人家了。”
小武拽着他的裤脚转圈。
望着宽敞的绿草坪,单念致拿起树枝扔了出去,还没等说“去捡吧”,小狗已经跑远了。
刚感慨完好快,再一回神,小武飞着耳朵、衔着树枝跑回来了。
“你比我们学校运动会的第一名跑的还快,小武,我的奖杯都在家里,不能给你,还是奖励你一顿香喷喷的骨头吧。”
小武开心的跳。
“骨头汤好香的,”单念致絮絮叨叨的说,“你肯定会吃很多很多,谁不喜欢美味的食物呢。”
他最喜欢的火锅是麻辣锅。
旁人都说辣是痛觉,哪怕没有味觉的人也能尝出来,可单念致的胃已经坏掉了,他吃不了辣。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呢?
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医生总说很快很快,可很快到底是多久。
单念致不知道,他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蔚天空,繁繁绿树,小狗在头顶奔跑,清风拂过耳朵,世界像油画一样美好,光影交错,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画家在油画外,细细描摹。
单念致望向这世界的外面,想跨越次元壁,跨越时空,回到任故文说要给他画一幅画的那天,对他说,“别只画我,把你也画进来,慢一点没关系,每天起床都能看到超帅的我和你,心情会好两百倍!”
怎么当时就没想到呢。
那幅画被任故文放哪里了?
他的家人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出租屋里有那么一幅画,是怎么处置的呢?
曦城离望海那么远,他们一家人,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回家的?
任故文……
任故文……
阳光太刺眼,单念致抬手遮住了眼睛。
小武还想和主人玩游戏,过来要推主人起来,意外的,听到了哭泣声。
小武愣住了,感知到主人伤心的情绪,卧在他的肩旁,想用身体的触碰与温度安慰他。
单念致终于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醒来后的第六天,无感无知的第六天,陌生的国家,冰冷的药水,忽然变脸变慈爱的父母,这一切都令单念致不适应。
他已经有任故文了!
有任故文就够了!
单念致悲愤的想:过去十多年没得到过的爱,任故文都给够了,给足了。为什么还要弥补,谁稀罕你们自以为是的弥补,谁稀罕……
方深若死了。
任故文死了。
怎么他们死掉就那么容易,怎么所有人都觉得死亡那么容易。
哪里容易了,明明是最难的一件事了。
单念致的眼泪滑落,一片草地都沾染了露珠。这一刻,他再次感到了命运的恶毒,为什么,凭什么,偏偏是他呢。上辈子到底是杀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火,才要换来此间如此痛苦的人生。
要活到九十九岁……
九十九岁……
任故文,我要怎么样才能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煎熬到九十九岁。
我要怎么样,才能度过这段痛苦的日子,怎么样才能忘记我爱过你……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