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就这样给他喂了好几口水,看他的眉头舒展开,抓着的床单的手也松了,神色彻底恢复如常。
江聿重新回到刚才那个完全环抱他的姿势,胸膛紧靠在一起,听他均匀有力的心跳。
“好好,不怕了啊。”
“我在这里。”
这是夏榆音的又一次鬼压床。上一次的噩梦程度和这次不一样,这次更严重。
上次是因为梦见自己在黑洞洞的胡同里迷路而浑身颤抖,这次则是梦到——
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灰色的天花板。静默良久后,他侧身埋到身边的人怀里,双手抱住。
江聿在夏榆音睁开眼的后几分钟也醒了。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摸他的头,检查他的情况。
“还好吗?”
“昨晚……”夏榆音闷着声音道。
“昨晚,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我跟你又回到以前那种状态,好像总也对不上号,然后……然后就被磨没了。”
他总是被困在未来,被困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他总是不可避免地想一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是那个时候他们又分道扬镳了该怎么办?
毕竟谁能保证一直爱一个人呢?
毕竟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新厌旧,热情激情爱情不管什么情都只能维持很短很短的时间,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毕竟人就是这样的啊。
“不会这样的。”
江聿捧起他不安的脸,与他额头相抵。缠绵间,江聿听到了他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我和你,不会这样。”
“我知道你不相信人的感情能支撑永远这个词,其实我也不相信。所以支撑着我的不是感情,是你。你不相信有永远的爱能支撑你,那就我来支撑你。”
他擦去那人溢到眼角的泪水,温声继续道:“你只需要看着我。”
夏榆音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心想:他不是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吗?知道他跟自己一样执拗,对认定了的事情,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何必想五年十年二十年,他应该想今天明天后天,想早饭午饭晚饭,想每一个这样的清晨和每一个相拥的夜晚。
那些虚无缥缈的宏大命题,到底跟他、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手又像昨晚那样摸到了那人的颈窝、喉结、锁骨。霓虹蓝色的宝石在无名指上熠熠生辉。他看着戒指出神,眼缓慢地眨,突然,眼眶里弥漫起水雾。
“我明白了。”他混着泪水闭上眼,笑着点头,深深埋进对方的胸膛里。
那里有一颗正以和自己相同的频率跳动的心脏。
爱不是谈论远之又远的未来,不是谈论死亡、轮回或者别的什么摸不着的命题。
爱是谈论自己,谈论对方,谈论每一个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