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个碗很眼熟吗?”
江聿终于把目光放到碗上,但看了几圈也没发现不对劲。
“像我年夜饭用的那只,怎么了?”
“你再往前想想。”
虽然还是看出异样,但既然夏榆音叫他想,那他就再想想。
圆足瓷碗,青白色的釉面,温润如玉,胎体薄而坚硬。怎么看都仿得很真。
看瓷不多的人的确会被唬过去。
江聿想起来了,那个几十万的碗。
他给夏榆音的约会礼物,当时夏榆音问他用这个碗干什么好,他说拿来吃饭也可以。
“怪不得,我说这么眼熟。”
夏榆音想告诉他真相,但又不好开口,只能眼神灼灼地盯着他憋笑,但一想到碗的真面目又不好意思地偏开头。
再迟钝的人都能发现弦外之音了。
江聿试探地问:“怎么了?这碗有问题吗?有毒?”
夏榆音摇头。
“不会是假的吧。”江聿往后仰去。
夏榆音点头,继续憋笑。
“……你怎么看出来的?”
江聿自信心大受挫,垂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面对这个人生重大失误。
“你看这个釉面的开片,真品的开片纹路是很自然的,但是你手上这个就做得特别规则,明显不是自然窑变的效果。”
夏榆音捧着碗,指尖点上碗面,边说边指给他看。讲完抬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碗上。
夏榆音给他了一拳,“看哪儿呢?”
“还是觉得这个颜色很漂亮。”江聿盯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给碗施舍去一个眼神。
“那你可以去博物馆看,买下来呢就不用了,但不是因为我不喜欢……”
“也就是说,你还是喜欢的?”江聿精准捕捉到关键词。
夏榆音点头,把江聿伸过来的手捉住,塞回被子里。
“但你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东西本身。”
其实那个盒子里有两样东西。
夏榆音更喜欢压在下面的手写信。
江聿向后仰,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第二次觉得医院真是个很小的地方。
当江向锦耀武扬威地走进病房,大声安慰在床上冷眼看戏的他的哥哥时,夏榆音刚洗干净饭桶,擦着手从门外回来。
“这么多人啊。”
湿润的纸巾刚碰到垃圾桶底,夏榆音已经出现在了江向锦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又是你,”江向锦轻佻地朝夏榆音抬了抬下巴,目光满是不屑,“滚开。”
他偏过头,嬉笑着跟江聿说:“哥,你再怎么紧抓着股份不放也没用,老东西的遗书比你的项目管事儿多了。”
“你再怎么拼命,也只是当我的垫脚石而已。”
遗书?
夏榆音转头看向江聿,对方却依然冷静,审视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
“哥啊,看你没死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修养,不然以后谁给我工作呢?”
江向锦把果篮放在桌子上,插兜转身就要走。
夏榆音站在病床边,处理完现场信息后叫住了他。
“你等等,”夏榆音走到他面前,“交通事故,是你一手策划的是吧?”
“不对啊,你这么光滑的大脑怎么能想到这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呢?”
江向锦听完夏榆音的话后怒火中烧,揪起他的衣领就要挥拳。
但慢了一步,夏榆音抬手挡住他挥过来的拳头,另一只手往他的腰部狠狠砸过去,在对方吃痛卸力的时候迅速拐到他身后反剪住他的双手。
江向锦整个人被夏榆音摁到到桌子上的果篮里,果汁溅了满脸。
“你不应该动手的,你应该老老实实待着,待到死,”夏榆音踢了一脚江向锦的膝盖,后者腿一软,“毕竟像你这样道德人格卑劣的人,只是每天还能顺利睁开眼睛就应该感谢老天了。”
“脑力活不适合你,滚。”
他拎着江向锦的后衣领,摁住对方无力的挣扎,把他丢出病房,让他在走廊人群的注目礼中摔个狗吃屎。
“抱歉,他脑子没发育好,没站稳。”
夏榆音扔下最后一句话,关门反锁一气呵成,任由落水狗在外面乱吠。
江聿皱眉看完了一出戏,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眼里满是新奇和惊讶。
等夏榆音第二次洗完手坐到床边,他幽幽开口:“你还会打架呢?”
夏榆音仔细地把手擦干净,“你不是早就见过了吗。”
说完他又把拳头举了举,“我大学练过拳击和跆拳道的,你最好也别惹我。”
江聿立刻顺从地拜服,“老大。”
他拉过夏榆音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给他上下揉揉,“老大手疼吗?”
“这才哪到哪,”夏榆音由着新收的小弟揉捏自己的手,“不过我觉得,你出院之后他还会来第二次——意外事故。”
“你打算怎么办?”
夏榆音的掌心的确有一道很淡的红痕,是刚才揪着江向锦衣领时勒出来的。
江聿轻轻摩挲那道红痕,“不怎么办,换车,住办公室,该上班上班,该取证取证。”
夏榆音把手收回来,拍了拍江聿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不要给我送饭了——一顿都别送。”
虽然万般不乐意,但江聿还是点了点头。
江向锦要当亡命徒,自己没必要陪他玩。
“那我想跟你吃饭怎么办?”
夏榆音深吸一口气,“你实在不行的话……打视频?”
“行。”
他欣然同意。
夏榆音叹着气看了一圈周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谁想到下班来你这打架来了。”
他刚站起身,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拉扯感——衣角,被钉在某人手心里。
“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