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同日,下午四点。
距离栗川日流进入这个房间已然过去了一个小时。
他猜想警官们的初步搜查已经进行完毕,大概很快,作为临时嫌疑人的栗川日流就能接受第二次问询。
——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于是,他随手取下书架上的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籍,又“欲盖弥彰”地翻开几十页的位置,准备在来人面前装出自己是在看书、以消磨时光的样子——喔,是的,警官们对待后辈的态度真的很好,他所处的这个房间甚至还有一个简易书架。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适时将刚刚写好的纸张夹入书中以作书签。直到这时、他才有闲心分神片刻,看看书页上那油墨作的文字:
……
“你已经完全打消给人挖出来的希望了吗?”
“很早就打消了。”*
……哦,我拿出来的居然是《双城记》;这对白单从字面上看还有点应景。
他在简短的空白里适时进行一点发散:其实栗川日流的寝室中也放着不少种类各异的书本,不过他的警校生活实在是过分忙碌,以至于他根本没心思静下心来好好看看那些书册。
栗川日流有些叹息地想,现在甚至是他第一次以栗川日流的身份去打开其中的任意一本——甚至不属于栗川日流的书。
——他其实还是很爱看书的。前提是有时间的话。
……
笃笃的敲门声传至耳边。
栗川日流有些感慨地停下思绪,堪堪将那张差点缩卧回去的白纸扯出一个隐约的边——他知道怎么才最能让警察提起兴趣——随后点点头,让门前的警察知道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来人是馆林苍。
也许是不太信任先前“单人间”的隔音效果,在简单扫视一眼栗川日流所做的那些“准备”后,对方将他带到了一个新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墙壁厚得出奇,他猜测里面至少是双层墙结构,大概还做了电磁屏蔽之类的东西;内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不过一张防撞的圆角长桌和三把椅子,而光线从特制的单向玻璃中朦胧地罩住了一切,让他能够看清这些东西。
其中,远离桌子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人,看样子是辅助官。
——好大的阵仗。
按理来说,审讯通常是一对一进行,只有需要成立搜查本部的案件里才会用得上辅助官*;更别提现在逮捕令根本没有批下来,他现在充其量不过是案件重要参考人——可以理解成是半个临时且塑料的“嫌疑人”。
栗川日流不由生出一点疑惑:他们到底发现什么了?
甚至清水琉生都是第一次知道警校里面还有这种地方。
……
很快,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刚将自己安置在绳子的空隙中、好像变成夹心饼干一样*的栗川日流尚且来不及些微调整一下姿势,就听对面的人开口道:
“——最近这两天,你有见过这个人出现在警校附近吗?”
……
空旷而拥挤的房间内,称得上是冷峻的空气冻结了喧嚣的心脏。
没有过多寒暄和虚假的问候、甚至没有关于那张白纸的任何问询。
此刻,只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出现了在桌面上:而它则将一张明显经过裁剪的证件照推到了栗川日流的面前。
似乎是要模仿这种简练而干脆的作风,此刻的栗川日流只是颇为仔细而认真地看向了那张照片;好吧,说实话,这只是因为他后知后觉饰演出的些微紧张很快就被证实是毫无必要。
于是,就连他本人也分辨不出这时自己的真心究竟为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是一张清水琉生颇为熟悉的脸:
这人长相普通、黑发黑眼,穿着棕黄相间的格子衬衫,大概是丢在人群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两眼的类型。
男人的胡子似乎已有一段时间没有修理,下巴上长出了一连片的青茬;他的眼下藏着浓重的乌青,毫无波澜的眼里似乎是掩抑不住的倦怠,但如果仔细看上一会,大概能从画面的某一角窥见内里的锋芒与冷酷。
——那不是别人、正是“国本和己”。
清水琉生:……
好吧,就连他本人也分辨不出这时自己的真心究竟为何:
——这应该算是惊喜还是惊吓?他应该想的是“还好是你”还是“我怎么翻车了”?
客观上来说,此时他脑海里盘桓着的其实是一句有点脱线、又有点像吐槽般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