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呢!娘亲在!娘亲在!丫头乖,睡吧,睡着就好了!”田桑终究流了泪,浑身抖着,却极力强迫自己不哭出声。
孙晟看着她,看着丫头,暗暗吸了口气,强让自己冷静,渐渐伸出余下那只紧靠田桑的手,犹豫半晌,终究将她搂在怀里,进而微笑着对丫头说:“丫头乖,爹爹跟娘亲都陪着你呢,乖乖睡觉,睡着了就不难受了!”说完,两人又齐哼起调。
……
“这丫头不小了吧,你俩藏得够深啊!”板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就站在榻尾,弯个腰,手搭在丫头的脚踝上,看着孙田两个阴笑。
孙晟吓了一跳,突然撤了手,倒在地上,满脸桃红,指着板板,“你,你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田桑过于伤心,再无心理会那些俗事玩笑。
板板本想再调戏几番,却貌似从丫头的脚踝感知到什么,神情瞬间凝重,他伸手示意孙晟保持安静,右手几指在丫头两边脚踝处扒拉点弹,把脉一般,又不时捋捋那颔下根本不存在的羊须,眼珠子满天乱晃。
突然,板板撤手立身,从裤&裆隐秘处掏出一枚黑丸递到田桑面前,“给,取无根之水半碗,煮沸化开放凉,于今日子夜前分三次予她服下!”
“你能救她?”田桑哭个花猫脸看着板板。
“试试吧!”
“你这药……”孙晟爬起来,有些难为情的指着板板的裤&裆问。
“放肆!此乃我,家传秘药,本是用来救命的,珍贵异常!出门在外,我只是在寻常人难以察觉之处缝了个布兜子藏药,你少往别处想!”
孙田两个都不经好奇往他裤&裆看去,急得板板跳脚嚷起:“还不快找水化了给她服下,再拖两刻,就真死了!”
……
好在近几日夜里浦苗乡都有下雨,家中种荷的水缸里皆可作无根之水。
丫头服了药,便流水似的出汗。中途板板又让唤来郎中,按他指定的穴位扎针排毒。待服第二遍药时,丫头的烧就已经退了。
子时方过二刻,丫头的面色已经好了不少,突然就自己翻了个身。
田桑喜极,让白果果将正瘫在院中带背胡床上瞌睡的板板拽进来。
白果果虽然年小,却是个大个子,见到丫头动了,一时兴奋过了头,于是将他田桑阿姊的话原封不动执行起来,所以,板板是在睡得垂涎两尺、糊里糊涂间被白果果死狗一般拖进来的。
板板坐在床头,嘴皮子抽抽忍着头上青包阵痛替丫头把脉,身前是五人一狗十几只利眼。
他这次把的腕脉,把完左手把右手,依旧捋捋颔下的空气,两眼珠满天乱转一番,“嗯,命是保住了,让那个无用的郎中来开些寻常汤药收个尾,吃几天就成!”
田桑愣了片刻,看着板板,满眼晶莹,她突然冲上去抱住他,很紧很紧,良久才哽咽说一句:“谢谢!”
板板父子功成身退,余下的,各回各家,各上各榻,唯独听风苑,注定今夜无眠。
翌日清早,鸡叫过后,孙晟就让风雨去请来那郎中,郎中看过,连连称奇,一边开药,一边明里暗里的打听板板的药,于是,在他落下最后一笔药方后,就被田桑赶了出去。
春芹送来早饭,小丫头突然醒了,突兀伸个懒腰,貌似嗅到了屋外的粥香,于是坐起,不顾床下的陪伴沿着香气径直去了院中。
田桑和白果果恍惚醒来,看到丫头能走动了,急忙跟过去,看她一如往常,没心没肺跟老黑将春芹送来的米粥和饼三下五除二吃个干净,吃完就又回去西厢,从田桑身旁路过时,跟她说了相识这四个月来的第二句话:“娘亲!”
田桑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这时,孙晟刚好从药庐出来,手里端着未雨刚给丫头熬好的药,他坐到大皂下,收起那一堆空盘,招呼田桑过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筒交给田桑,“昨夜板板留下的,让我等丫头醒后再给你。”
田桑深吸口气,擦尽眼泪,将信打开,粗略看一遍,又将信还给孙晟,“好多字不认识,你念给我听吧。”
孙晟看着田桑,慢慢接过信,只觉她与往日不同了,不再嬉闹,变得很深沉,很冷漠。
孙晟阅毕,告诉田桑板板父子要离开了,想请他们两人今日去山中他家一聚,想跟他们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