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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上层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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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沿途四处炊烟。

坐在车上,周身晃晃荡荡。

田桑绞臂揣在怀里。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

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悄然抬头。

看见路尽头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快速放大。

竟是白果果。

他一身乞丐装,身上跨个麻布包袱,赤脚朝她跑来。

就跟着牛车边上跑。

“阿姊!”

他缓了一口气,露出一口大白牙。

虽然已经味了,但也不妨碍他高兴。

他拍拍身上那包袱,叮叮哐哐一阵响。

“阿姊,县令大人替我申了冤,还判还了银钱!”

“真的!”田桑也高兴。

白小果使劲点着头。

他有些跑不动了。

只一个劲的朝田桑挥手喊着:“田桑阿姊,我知道一定是你向县令大人求的情,我先回去安顿好我阿姊的丧事就去浦苗乡找你……”

说完,就看他放慢脚步。

一面朝田桑大笑挥手,一面埋头大喘气。

田桑撑起身来冲他招手。

嘴里应着‘好’。

直到他远远的留在了落日晚霞的混沌中。

可那‘好’音刚落尾。

她便一掌拍在木轼上。

惊乍起高喊:“我知道我忘了什么了!”

“什么?”许家兄弟瞪大眼盯着她。

“板板,你家那老爹啊!”

两兄弟对看一眼。

突然‘啊’一声便双双跳下牛车。

他们吓飞了西边一小丘上刚刚归巢的鸦雀。

以及旷野里多少早已准备对唱相看的虫男虫女。

田桑回到孙宅时,天已然黑尽了。

她有些惆怅。

晚饭都没去吃。

觉得明明自己的诉求很简单。

可不晓得为什么,事情发展竟愈发稀奇古怪,不受控制。

她不傻。

她自然看得见那些朝她靠拢的人、事的不寻常。

可能怎么办呢?

戳破它?查根究底?

然这是个会痛、会流血、会死,逻辑满分的伪真实世界。

她没勇气,更没力气。

一路走来,她孤独、迷惘、挣扎求存、糊里糊涂……

终于,辗转半夜,入了梦。

翌日清早。

她元气满满。

大概是将昨夜的困顿暂且存了档。

没等春芹送饭就主动去后厨找了些吃的出了门。

早起有些凉。

但好在是个大晴天。

她很喜欢这里的味道。

早起春耕的农夫在田间地头翻起旧土的泥腥味。

春来桃李遍开、满地油菜的花香。

清晨家家户户的炊烟味。

偶尔飘到空中,老黑身上的狗骚味。

老黑交了很多朋友。

一出门,它们闻着那味就来了。

最近这股味道更频繁更浓了。

大概也是春天到了。

当然,还有她手上正拿着的米糕香。

凡此种种,她已经深刻感知到了旷野自然的包容和伟大。

接着翻山越岭,过桥穿乡。

沿途问过去。

直到午后,终于到了白果果家。

她是想在白果果去找她之前,先劝住他。

毕竟,她周围并不太平。

那是个泥墙草盖的小院。

和田桑家差不多。

白果果提个篮子正准备出门。

一抬头,见到田桑和丫头。

顿时喜出望外。

他身上的丧服也不合身。

跑出来迎田桑时,总拌他脚。

田桑温柔浅笑。

只说来看看他,也看看她阿姊。

白果果愣愣,却突然哭起来。

他什么都不肯说。

只将田桑迎进去。

利落将院中的竹几收拾一番。

就要去给田桑烧壶热水喝。

可不见抬腿,就看他一脸难为,眼眶里又包满了泪水。

一来二去。

田桑才知,原是他们姐弟受人排挤。

他又被诬陷关进大牢。

所以家里的东西被偷干净了。

方才他哭,正是因为连锅都被偷了。

田桑怔住。

摸摸他的脑袋。

接着从怀里拿出吃剩的半块胡饼递给白果果。

没说什么。

只冲他笑笑,便起身四处看去。

白家现在很破。

但没被邻里洗劫之前,应该很整洁干净。

因为院子里外的边缘都用碎石砌了路沿。

院外种的春芹和葵菜也都绿油油的。

虽然菜地里生了很多杂草。

但菜苗强壮,长得十分茂盛。

可见这些菜被打理得很好。

“这是我阿姊种的!”白果果强咽下最后一口胡饼走过来,“她被那群歹人掳走时就在这儿施肥……”

说着又难过得挤了两滴眼泪。

田桑知道不能再这么聊下去了。

于是提议去看看白花花。

他们出了院子朝西,翻山走了一里地才到白花花的坟前。

白小果的父母也在这儿。

这片都是不能种粮食的荒坡。

所以坟很多。

再往西就是乱葬岗了。

十里八乡无主的都埋在那儿。

幸好有孙晟给的钱。

不然白家阿姊估计也得进乱葬岗。

如今能请石匠打块像样的碑和圈坟石。

白小果对孙晟和田桑真是感恩无极。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要去浦苗乡给她俩当一辈子奴仆来还这份恩情。

按礼祭拜完白花花。

田桑突然有个怪诞的想法。

她表现得很哀伤。

让白果果带着丫头走远些玩儿。

说要跟坟里那位聊聊。

以诉当初同被绑架和解救的情分。

待人走远。

田桑立刻抹了眼泪儿。

一屁股坐到白花花坟前。

盘腿聊起来。

她先是向白花花致了歉。

因为她说谎了。

绑架案时,从头到尾她都晕着。

就被踢飞挡在楚云儿身前被扎了一刀后醒了那么一会儿。

所以坟里那位究竟长什么模样。

她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道完歉。

接着她就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随手抓起一个供在坟前的果子就啃起来。

那是白果果去野外给白花花摘的青皮野枣。

除了肉少点,味道还是可以的。

她一边咬一边嚼,一边跟白花花吐槽。

穿来这儿三个月。

可是把她憋坏了。

在这里,她可以尽情释放心中的愤懑与孤独。

毕竟跟死人说话最省心。

你可以尽情发挥。

却不必听对方瞎发表意见。

你可以袒露心中所有的秘密。

还不担心它泄露。

接下来的时间。

在这荒郊野岭。

是完全属于一个脑残和一个死人的。

就在田桑情绪最高涨时。

出了点意外。

南边百步的距离。

有两个尖着耳朵偷听的衙差没站稳摔了一跤,惊动了田桑。

接着,东边一百步的一丛人高的杂草动了一下。

然后,北面不远处的树杈也动了。

最后,西北往上的树梢弹晃着,惊飞了一大群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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