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地方,可邪乎得很,半夜老传出来动静,像是野兽的叫声,有人在半夜碰见过有人从那里面走出来,走路姿势那叫一个诡异,给他吓个半死,东西一扔就跑回来了,魂儿都丢了。”
柳昭盈心下一惊,无论如何,得先回京城。她一手撑住床边,借力站起身,说道:
“多谢您搭救,但我们有要事在身,改日定会登门拜谢。”
“走不了。”
远处传来沙哑的声音,二人定睛一看,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应该和大娘是一家的。
“战乱,城门关了,除了官兵,都出不去。”
二人相视一眼,无奈作罢。
柳昭盈抬眼看了看老妇人,老人家很是面善,一脸慈祥,即便不笑,有着叫人难以拒绝的和善。
但他们一直待在这里终归是不合适的,想问问去哪里落脚合适,还未开口,老妇人的手就搭上了柳昭盈的胳膊。
“娇娇啊,是娇娇回来了吗?老头子···你快看看”
经了好几件事,宋衔峥有些后怕,伸手欲拦,老妇人已经被丈夫拦了下来,连连道歉。
“抱歉,她年纪大了,脑子有些···”
说罢用手指在脑袋上指了指,意思是脑子不好使了,总认错人。
“娇娇是?”
老人说道:“娇娇是我们的闺女,前些年嫁到宣城了,上个月,女婿战死了,她就···随着去了。”
说完长叹一声,拍了拍老妇人的背。
“前两天还管儿媳妇叫娇娇···哎···上岁数了。”
“对不起啊。”
气氛压得极低。
老妇人口中还不断念叨着“娇娇”,浑身颤抖,坐在床上,拿过两个苹果,递给柳昭盈一个,说道:“娇娇,这是娘今天新买的苹果,你尝尝,可甜了。”
又递给宋衔峥一个,说道:“小张也吃一个。”
这个“小张”应该就是娇娇的丈夫了。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这间屋子就是娇娇嫁出去前住的闺房,你们夫妻二人挤一挤,勉强也能住下。”
“我们不是夫妻。”
宋衔峥怕柳昭盈不愿被占了便宜,出言打断。
老人先是一愣,捋了捋胡子。
“先前在林子里,我见你们二人晕倒了都手拉着手,还以为···”
说的宋衔峥耳根一红,就连指尖都发热。
柳昭盈紧紧盯着手中的苹果,用力握住,指节泛白,又看向老妇人,眼里充满惋惜,说道:
“可以是夫妻。”
“啊?”
老人和宋衔峥异口同声。
柳昭盈转过头,笑了笑,说道:
“可以扮作夫妻。”
她坐到老妇人身边,嘴唇翕动,喉咙颤抖,眼眶微微湿润,视线却一直没从老妇人的脸上离开过,唤了声:
“娘。”
从小到大,柳昭盈从未单独说出过这个字,第一次说出来,自己却想哭了。
老妇人眼睛一亮,腰背挺了起来,抚上柳昭盈的发丝,说道:
“娘在呢···”
老人见状没再说话,朝二人鞠了一躬,离开了。
聪明如柳昭盈,早就发现老妇人发病的规律,发病前她会重重敲三下自己的脑袋,眼神变得迷离,动作也比以往利落些。
从老人口中得知,他们的女儿名叫楚娇娇,女婿叫张玉,这样一来,柳昭盈和宋衔峥平日里就有了两个身份,二人伪装得极佳,老妇人从未识破过。
最大的问题是:
如何睡觉?
柳昭盈从柜子里拿了张褥子,随手一丢,甚至都没往后看。
宋衔峥稳稳接住,往地上一铺,一人睡床、一人睡地,二人默不作声,谁也不提这份尴尬。
“等等。”
柳昭盈突然收走了褥子,抱在怀里,面色不悦看向宋衔峥。
宋衔峥被盯得浑身一紧,咽了咽口水,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
“你怎么知道我从悬崖上掉下来了?”
“你喊我的名字了。”
“不可能。”
柳昭盈眉头一皱,自己当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怎么可能说话。
“不许再骗我。”
她将褥子扔回地上,向前走了几步,抬头对上宋衔峥的眼睛,即便他的眼睛再有春风化雨的本事,都浇不灭他本人拱的火。
宋衔峥看着柳昭盈,怪了,最近只要她离自己近了,他就容易失控,这可不行。
他向后退了几步,才得以继续思考,但自己听得真真切切。
“我真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