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峥迟迟没有动静,呆愣愣站在柳昭盈身后,仿佛灵魂被抽走一般。
良久,柳昭盈缓缓直起身子,夕阳打在她的青衣上,宋衔峥基本整个身子都在阴影下,只有双眼残存着夕阳燃烧的余温。
“你不会喜欢柳昭盈的。”
你喜欢的是夕暗。
话音刚落,柳昭盈心口猛地一痛,像是千万根寒针刺入骨髓里一般,脖子上经脉乌黑爆起,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万玄门的点点滴滴。
开医馆的一路坎坷。
还有所谓的小师妹。
柳昭盈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路都在离别。
残阳如血。
“诶!师妹…不…柳,快来人啊!”
柳昭盈被扶至榻上,净梵大师提腕,掌心一翻,推出一股力,周边的茶水从杯中跃出,拍在桌面上。
只见柳昭盈脖颈上的经脉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柳昭盈醒来时,莫长妙正坐在榻边,握着她的手,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长妙双眼红肿,眼尾的泪痕还未干,声音微微颤抖,关切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
柳昭盈心口有些发堵,她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问道:
“我还能活多久。”
莫长妙睫毛颤了颤,握住柳昭盈的手不自觉用力,喉咙发紧,并未应答。
柳昭盈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
“我今年总能看上一场雪吧。”
莫长妙垂下眼皮,依旧没应声。
柳昭盈长叹一口气,眼神黯然,眼底抹过一丝悲凉。
比她预想的时间要短得多。
她不想再躺着浪费时间,所幸出了屋子。
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温润的潮气带着雨丝打在柳昭盈脸上,呼吸顺畅了许多,但心口反而更堵了。
莫长妙从屋内拿了件白色披风,搭在柳昭盈身上,说道:
“净梵大师说,你方才晕倒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毒气上涌。”
“你现在身体大不如前了,还是要注意些。”
柳昭盈挽住莫长妙的手臂,在她身上靠着,看着远处发呆。
青山染雾,一片朦胧的绿色弥漫在天际,像一卷不停变换的水墨画。
她指了指远处,小声问道:
“那是雾吗?”
莫长妙转头看向她,眼中几分疑惑,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嗯。”
柳昭盈瞳孔微微一亮,眉宇间放松了下来,说道:
“那就好。”
幸好不是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
天边裂开一道口子,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雷声隆隆,树枝在风中狂舞,吹得柳昭盈有些睁不开眼。
雨势渐大,二人回到屋内。
莫长妙给她倒了杯热茶,说道:
“我明日就下山了。”
“这么快就走了啊。”
“店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忙,我也想多陪陪你啊。”
“而且我还要给你去请最好的医师。”
莫长妙右手支着脑袋,目光紧紧留在柳昭盈身上,划过一丝同情而又悲伤的神色。
柳昭盈眼神黯淡了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
“宋衔峥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莫长妙一拍脑门说道:
“哎呀看我这脑子,忘了说了,宋公子一个时辰前下山了。”
柳昭盈皱了皱眉,确认了一遍:
“下山了?”
“嗯。”
“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莫长妙微微仰头,回忆了一阵,摇了摇头。
柳昭盈垂下眼皮,轻点点头,声音有些发虚,说道:
“也好。”
窗外雨一直未停,越下越大,像是在天上划了一道口子一般。
用过晚饭后,柳昭盈从藏书阁搬来一堆古书,坐在榻上翻阅着,试图找到救命的法子。
莫长妙的看书速度要慢些,时不时还要关心柳昭盈几句。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雨声混杂这纸页翻动的声音。
“哐当”
木门猛的一下被推开。
一位中年男子从门外爬进来,喘着粗气,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草鞋早就跑掉了,脚底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打着补丁的布衣完全湿透了,头发贴在脸边,好不狼狈。
“救命!救命···”
二人对视,起身跑了过来。
屋外一片漆黑,就连莫长妙也看不到有任何人。
柳昭盈瞪大了眼睛往外看,皱了皱眉,问道:
“谁在追你?”
那人依旧站不起来,似是被吓得腿都软了,还在往屋里蛄蛹。
一道闪电劈下,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天际忽现白光,刺目的光芒照亮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