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真公主,摆什么真公主的谱,与其在这等死还不如放我等各自逃离!”
人群后方有窃窃私语声传来,一时间竟有些骚动。
沈嫽心知那些匠人医官远离故土千里迢迢来到语言不通的乌孙定是有怨言的,更何况这些人差点连命都丢了。
纵然有着“维系两国和谐”的帽子压着,但是让他们抛弃自我是不现实的。
说句自私的话,他们所求最多的也不过是吃饱穿暖,“天下太平”对他们来说太空洞了。
但无论他们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事已至此说的这些话只能扰乱人心。
沈嫽看向校尉抬头示意,校尉躬身递上弓箭。
她擎起长弓,臂膀传来痛感,额角冒出密密地一层汗,无暇顾及自己,紧接着调整着箭的位置,瞄向铁匠。
众人大惊,骚动瞬间止住。
“我...我是陛下派来的匠人,你个婢子无权杀我!”
铁匠看到弓箭对准自己,先是一惊,随即愤怒起来,他素来瞧不上那些奴才,对上奴颜婢膝,对下敲骨吸髓。
更何况自己还是良民,要计较起来,自己不比她这个奴籍高贵?
思及此,他瞬间放下心来,怒斥道:
“不过是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公主不在,你倒是狐假虎威了起来,呸,你这个j蹄子....”
尖锐的箭头发出“嗖”的一声锐响,划破了他未说完的话。
直直地插在他束发中间。
不知是过于惊恐还是因为力道着实太大,他整个人向后仰倒,颤抖的双手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现在起,我即是公主,乱言者,严惩不贷。”
左臂本就有伤,再经过刚才射箭用力过猛,沈嫽一时间有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狠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将他带下去,捆住手,堵住嘴,待到传舍依军规惩处。”
“若有效仿者,视为扰乱军心的细作,罪加一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内心仍不住地苦笑,能否平安活过今晚还未可知。
戈壁滩上零零散散地长着些不知名的灌木,风啸声似鬼魅哀嚎。
马蹄声渐进,众人仿佛在等着一场凌迟的判决,弓箭手在前方排好队形,随时准备打破死寂。
依稀看见了人影,来人不算多!
就在众人都处于忐忑不安的时候,人群后方传来呼哨声,短促而急切。
沈嫽内心一惊,迅速回头,却看卫谏已先她一步飞奔至那人身旁,捏住那人的下巴,还未待她弄清楚卫谏的意图,那人就发出了痛苦地“呜呜”声。
竟是被卸掉了下巴!
在那一瞬间,沈嫽心中闪过万千想法,她知道对面的人马定是听见了哨声。
只是此刻无暇顾及那么多,对方人马已至,来了约莫十余人。
这十余人并未带重器,为首的人看见一排的弓箭手,连忙下马举起手满面笑意:
“公主莫动手,自己人,自己人...”
沈嫽与青荇对望一眼,心稍稍落了地,这人说的汉语及其流畅,不似匈奴人。
于是走向前去厉声道:“何人”
“嘿嘿,公主,微臣是前方传舍的传吏,奉命前来迎接公主。”
“你如何得知本宫已行至此?”沈嫽努力的挺直背脊,让自己更贴近元瑛公主。
传吏的身体躬的更低,几近谄媚:
“公主恕罪,微臣等一直恭候公主,日日派人打探公主是否到来,是臣来晚了,让公主受惊,万望公主恕罪。”
“可有凭证?”
“有,有。”传吏急忙解开身上的印绶,躬身呈上。
校尉接过呈给沈嫽。
沈嫽拿起印绶借着雪光细细看着,不易察觉地与青荇对视一眼。
“如今夜深,你们就在此地休息,明日一早再去传舍。”沈嫽沉思道。
“是,是,多谢公主厚爱。”
传吏招呼着身后的人,想要向前行走,却被校尉拦住。
“你们一路辛苦,兵器就由史校尉暂时收着,待到传舍再给你们,今夜就和士兵们将就一晚,可好?”
沈嫽缓下声音,不疾不徐道。
“应该的,应该的。”传吏不住地点头,丝毫看不出怒意。
直到现在,众人才放宽心,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沈嫽的授意下,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毡帐中,所有人心思各异。
沈嫽与青荇归帐,青荇刚要解下面纱,就听到帐外传来不卑不亢的声音:
“卫某求见公主。”
两人对望一眼。青荇轻轻点头,沈嫽这才缓声道:“进来。”
卫谏掀开毡帐,脊背笔直,待进入帐中,轻拍身上的残雪,整理了衣衫,对着青荇的方向缓缓屈膝,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稽首礼。
“微臣请公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