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语更令他愤懑。
“你还敢瞪我?!”姜父的巴掌差点又甩过来,硬生生停在半空,化作颤抖的指责,“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等着看姜家的笑话吗?!”
“是我求着被人暗算的吗?!”姜元猛地站起来,输液架被撞得哐当摇晃,“你是我父亲的话就该去把那个狗崽子揪出来!我要亲手……”
“哥!”一道清朗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像一束阳光劈开病房的阴郁。闵绥尔单手转着棒球,另一手抱着平板,帽檐下露出灿烂的笑容,“监控我都翻遍了,那帮人专挑死角下手,真够狡猾的。”
“绥尔……”姜元下意识收敛了脸上的戾气。
他最不愿让这个弟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闵绥尔今天穿了件蓝白色棒球外套,深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的腿,白蓝相间的棒球帽,深棕色短发被压得错落在眉间,青春又利落,整个人散发着运动男孩特有的清爽活力。
“还疼不疼?”
闵绥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带着室外阳光的气息。他熟练地检查着哥哥后脑的伤,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贵的棒球手套。
他向来不是个会说人坏话的人,整日拿着棒球棍带着棒球帽一副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模样,“别担心,父亲已经让人把酒吧的事压下来了。”
他盯着弟弟帽檐下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后槽牙发酸。
姜元望着弟弟专注的侧脸,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明明现在已经是校队王牌投手,在他面前却还是那个当年需要哥哥指导握棒姿势的小鬼。
他稍稍振作表情,眉眼间的阴鸷消退了些。
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他们关系并不差,姜元虽恶名在外,但对弟弟还挺不错的。更何况闵绥尔脾气好,又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家产的觊觎,每天都沉醉于体育训练。
比起阳光开朗的闵绥尔,姜元的脾气连佣人都受不了。
“哟,今天穿这么帅?”姜元挑眉打量着弟弟精心搭配的装扮,故意用调侃掩饰关心,“终于舍得把训练服换下来了?你这是要去哪?”
闵绥尔认真道:“今天是出门约会。”
姜元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弟弟脸上幸福兴奋的表情,缓了缓才道:“你居然也有不打球的约会……”看到弟弟瞬间涨红的耳朵,他坏笑着补充:“可别被三振出局了。”
“哥!”闵绥尔急得跺了下脚,像小时候被戳穿心事那样,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不好意思似的摸了摸鼻子,“她、她不一样!”
随即又恢复阳光笑容,“哥你好好养伤,明天我带夺冠的庆功蛋糕来看你!”
等弟弟轻快的脚步声远去,姜元慢慢松开攥紧的床单。他盯着手背上渗出的血珠,恍惚间又看见昨晚巷战里那个挥棍的背影。
黑暗中那个模糊的、戴着棒球帽的身影。
3.
我刚踏入商城明亮的玻璃旋转门,视线就被站在中央喷泉旁的身影吸引。他戴着棒球帽,蓝白相间的棒球外套衬得他格外清爽,整个人像夏日里的一缕清风,修长的手指正不安地摆弄着外套拉链——是闵绥尔没错。
他正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机时间,阳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在他身上,在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深吸一口气,迈步向他走去。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来。看清是我后,他立刻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阿玉!这边!”声音洪亮得让周围人都忍不住侧目。
他三两步就跑到我面前,棒球帽檐下,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是认出了藏在贝壳里的珍珠。
慌乱中他想将手机塞回口袋,却不小心带出了口袋里的薄荷糖,彩色糖球哗啦散落一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处滚动。
“对不起!我马上……”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他手足无措地蹲下去捡,笨手笨脚,棒球帽檐都快遮住整张脸。
我们同时弯腰去捡,额头差点撞在一起。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含羞带怯。
还喷了香水。我闻到了香气。
“这个…给你……”他捡起最后一颗粉色糖球,糖纸在阳光下闪烁溢彩,可他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递过来的手悬在半空,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连呼吸都放轻了。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他发红的耳尖上,这一刻的他,倒比小女孩还要羞涩几分。
我发现他连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看着他朝气蓬勃的样子,我轻叹:“我本不该见你。”
“这样做是错误的,我不能对不起未婚夫,你也不能对不起世交好友。”我惆怅地说。
“可你已经来了。”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雀跃,笑容依旧灿烂。那目光太过专注,仿佛要把刻进心底似的,痴缠得让人心尖发颤。
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我欲言又止最后化为叹息,垂下眼帘,作无奈状。
苍天啊,这都是他自愿的,我可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