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传单被折成纸飞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垃圾桶旁。
我正出神地望着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呀,白绘真,"那声音带着十足的讥诮,"刚才是在跟男人搭讪吧?"
“说着什么女男平等,其实都是假的,都是骗男人的话。”
我转身,只见白在蒙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他今天简直像是刚从时装杂志里走出来的——黑色oversize连帽卫衣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深灰色工装裤上挂满了金属链条,最要命的是他那头银灰色短发,发尾还挑染了几缕钴蓝色。鼻梁上架着的反光墨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个人形镭射灯。
潮。
太潮了。
潮得我眼睛疼。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突然觉得站在他身边像个误入时装周的流浪汉。他每根头发丝都在散发着时尚的气息,而我——
逃逃逃逃逃逃逃逃我好想逃。
他捏着拳,站在树荫下不知道盯着我看了多久。
不过我也不在意,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难道这个世界的男人这么害羞吗?搞半天,那个叫韩黯的小漂亮居然给的是个聊天群。
让我一个大女人进他们“女男平等”的聊天群。不过进群也好,里面都是高质量天龙人。
我一面面无表情地在群里发了个表情包,和大家打招呼,一面说:“怎么?你吃醋了?才两天就真的接受我这个姐姐了?”
“我、我才没有!”
果然,白在蒙差点咬到舌头,脸色红了一点:“吃醋,吃什么醋,我怎么可能吃一个乡下回来的姐姐的醋?”
“只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嘴上说着理解男人,心疼男人,什么女男平等之类的,实际上都是为了泡男人。”他说,“得手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
“你刚刚没走?”我问。
我就猜到这家伙怪怪的,原来压根没有跑走,而是跟在我后面。估计也看见我撩人的一套流程了,不过隔得远,他不一定听得清。
“呵,”白在蒙哼了一声,“你难不成还怕我撞破你?”
“你想太多了,”我抬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沧桑得像是浪里打了二十年的渔民,“像我这样从贫民窟出来的人,最能体会少数者的感受了。我还在贫民窟的时候,每天都睡不好觉,吃饭当然也……”
白在蒙的眼神可见得融化了。
“我并不是什么大女子主义者,蒙蒙,”我趁机继续打亲情牌,“毕竟我还有你这个弟弟,我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你们了……”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你们都是男人,我怎么可能会不尊重男性呢?”
白在蒙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就像他的耳钉。“我以为你和那些女人一样……”他说。
我当然是,不然你以为呢?
而我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所以高数课能不能不上了?我再想下去可能就不是演出来的忧伤了。
白在蒙把我带到了我的教室,他跟我的专业选课并不是同一节,把我带到这儿后就去上他的课了。
而我,坐下来听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天书。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下课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迷路了。
“这破学校,比国家级公园还大,连个指示牌都没有。”我低声咒骂着,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往前走,走进了一栋建筑物之中。
忽然,一阵凉风从侧面吹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我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一间浴室,门缝里透出些许水汽,门内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就在这时,突然狂风大作。
咔哒一声,我听见门锁零件落地的声音,几乎是同一瞬间,浴室门也砰的一下吹开。
我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逃。
2.
这世界是疯了么。
早晨是“继妹”摔入怀中把人叫醒,下午是撞见“校花”意外裸露。
一个男人背对着门,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脖颈上,水珠顺着他的脊背滑落,消失在腰间的浴巾边缘。他的肩膀宽阔,腰线却收得极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分明。水汽缭绕中,他的皮肤泛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像是易碎的瓷器。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哦豁,还是个银发混血美人。
这么多天来,我遇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白氏兄弟,白在蒙平常十分万分注意个人形象,所以比哥哥要更好看先,其次就是刚才那个小漂亮。
但是眼前人……
他美得像一柄淬毒的银刃。
湿漉漉的银发如同月光凝成的瀑布,凌乱地垂落在眉骨,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滑落,在喉结处稍作停留,最终坠入凹陷的锁骨深渊。
希腊雕塑般完美的鼻梁与唇线构成混血独有的轮廓,唇角天然下垂的弧度像淬了霜的冰刃,连阴影都带着霜雪的压迫感。
“看够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被水汽浸润过。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诡谲光影,水痕沿着脖颈蜿蜒进阴影处,让人想起古堡深处居住的吸血贵族。我愣了一下,移开视线,慌慌张张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