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况很不对劲。
我狐疑地打量着白在蒙泛红的耳尖,手中的餐叉在吐司上打了个滑,手臂上顿时泛起细小的战栗。餐桌上反常的安静令人不适——按照惯例,此刻我早该收获一箩筐刻薄话了。
“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我姐了吧?”
“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联姻。”
“有空发呆不如去背尹矜的喜好。”
这些台词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可今天的小少爷却像被拔了插头的音响,只顾盯着餐盘脸红,活像只煮熟的虾子。
“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我将橙汁推过餐桌中线,“该不会是……”故意拖长的尾音在空气中打了个转,“突然发现多个姐姐的好了?”
白在蒙猛地抬头,喉结剧烈滚动扯皱了衬衫领口。他张了张嘴,最终却把黄油刀重重拍在桌上:“记得带课本!”逃窜的背影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吹着口哨拾起他落下的鳄鱼皮钱包,指腹摩挲着烫金logo时,忽然想起昨夜在书房看到的转账记录——这位小少爷每月定期给阳光之家孤儿院汇款。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有多高尚。
毕竟善良是种奢侈品。当你的零花钱多到花不完时,施舍点边角料又算什么呢?
人啊,从来不是因为善良才有钱,是因为有钱所以才善良。
要是我有一千亿,我也能拿出一个亿做慈善。
劳斯莱斯后排,白在蒙脸上的红晕仍未消退。而我就像被泼了冷水的醉汉,所有兴致都被这反常的羞赧浇灭了。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我如坐针毡,只能拼命刷手机转移注意力。
这也太诡异了。
原谅我没办法提起丝毫冲动。
俩人坐同一辆车,这是第一次发生,我忍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打开聊天软件分散注意力。
那天晚上,具小少爷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聊天界面里,具少爷的未读消息已经堆积成山。
「人傻钱多具少爷:姓朴的那个贱人有哪里比我好了?」
「人傻钱多具少爷: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
「人傻钱多具少爷:我为了你离家出走,放弃了一切……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我要的不是真心,是钱啊小少爷。
「人傻钱多具少爷:我究竟应该叫你什么?你究竟有几个名字?」
那当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怎么不得多几个艺名才行。
「人傻钱多具少爷:混蛋!!」
「人傻钱多具少爷: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的混蛋……」
哦。
那你现在遇到了。
「人傻钱多具少爷:渣女!」
是是是。
我有罪。男人多谈几个就是风流,我多谈几个就是罪无可恕了。
「人傻钱多具少爷:你不要来找我,我是不会见你的。」
要不是你人傻肤白好骗我也不会找你啊。
「人傻钱多具少爷:不要给我打电话。」
「人傻钱多具少爷:不要给我发消息。」
我当然一条都没回。
我把手机一关。
超跑引擎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痒。我数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直到那幅巨型海报撞入视线。
“停车。”我突然说。
车就停在站在商场巨大的LED屏前,而我盯着那张电影海报发呆。
海报上,女特工一身严实的黑色制服,扣子系到下巴,腰间别着枪,眼神凌厉得像把刀。而她身边的男特工,穿着低胸紧身衣,胸肌若隐若现,眼神迷离得像只待宰的羔羊。
这什么鬼?
我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
女特工的手搭在男特工肩上,像是在保护他,而男特工则微微侧身,露出一个柔弱的表情。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这是在做梦吗?
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
“呵”,一旁传来一声冷哼。白在蒙冷嗤一声,目光像嬷嬷挑刺似的一寸寸扫过海报上的人物:“有这么好看吗?”
“这么喜欢?”他的冷笑从背后刺来,“不如我帮你约他共进晚餐?”
我脑子里打出一个问号,看向冷哼一声的白在蒙,属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哪来的一股醋味?
犯什么骚呢。我还没正儿八经撩过他吧,我现在泡谁都不可能泡窝边草啊。
这乱.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