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差人前来禀报:“掌使,大理寺曹笑云求见。”
来得正好,赵初荔眼前一亮,对陶晓山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随后雄心壮志地迈步走了出去。
“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虽是大理寺的,但大理寺少卿已经同意本殿借他来使,因此他是替本殿办事,且不受规矩限制,你以后多跟他接触,好好学他的经验。”
此刻,曹笑云正站在察渊司外院,秋天的阳光很刺眼,他的心里凉飕飕的。
今日他刚到大理寺,就被少卿招去,说他已被十殿下借到察渊司听用。
“大人,大理寺才是我的家啊!”曹笑云当场哀求,表示不愿意。
可少卿告诉他:“要识时务。”
曹笑云呜呜哀哀也没用,只得来察渊司报到。
“来啦?火灾的记录找到了吗?”赵初荔一见他,立马豪气地笑开了。
曹笑云跟死了爹似的,拉下脸哭道:“下官已经答应殿下会查清楚,殿下何必向少卿大人开口,把我借到察渊司,我这一走,大理寺的位置肯定被人顶替了,回去以后只能坐冷板凳!”
还想回去?赵初荔温吞如水:“来,笑云,这位是陶晓山,以后他就跟着你,你多教教他,本殿一定不会忘记你的付出。”
不等曹笑云说话,她又对陶晓山道:“你把笑云当作师父,要尊他敬他,他会好好教你的。”
陶晓山很是感激,立刻弯腰拜下去,口里喊着:“晓山见过师父。”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你们二位好好聊一聊,本殿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赵初荔脚下生出风火轮,不多停留一秒,匆匆忙忙离开了察渊司。
曹笑云发出嘶的一声,被金芒刺出了眼泪,水光滚在眼眶,久久不落。
还能怎么办呢?认命吧!
面前的人一直没有起身,他擦干男儿的眼泪,对陶晓山扬起下颌,矜持地点了点头。
秋阳下,陶晓山的一双细眼虽然泛满血丝,此刻却已亮晶晶的,一颗心像在燃烧。
“没想到漱石招得那么快,本殿今日还有大把时间,去把令影找来。”赵初荔坐上翟车后,心情很舒适。
临月扶她坐好,答应道:“殿下想在哪里见令影?”
赵初荔没有犹豫:“宝璐楼。”
翟车启动,渐渐驶离察渊司,虞守白独自站在察渊司大门外,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办完事就走,她倒是爽快!
虞守白黑了脸,他轻哼一声,打道回府。
“阿嗣,你祖母今早遣人来送药,知道你整晚都没回府,阿娘也不好替你隐瞒,你自己去跟祖母交代吧。”
琴娘苦着一张亲妈脸,头疼地望着神出鬼没的儿子。
虞守白站在院中,对故作生气的阿娘笑了笑:“儿这就去。”
琴娘立刻哎呀一声,拉住了他:“阿娘等你那么久,说几句话再走也不迟。”
言讫,他被阿娘带到了东面的石桌旁,按在石凳上问话。
“听说昆汲宗师已经配齐了药方,正在替你炼制解药?”琴娘最关心的事莫过于此。
虞守白点点头,此事他已告知祖父。
“你这孩子,为何不早点告诉阿娘?还是你祖母高兴时说起,阿娘才得知此事。”琴娘握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表情相当委屈。
虞守白知道自家阿娘性子浅,虽已嫁作人妇,却跟在闺中时一般天真,藏不住话,也藏不住心思,若解药练成,他能解开命数自然最好,若这次依旧失败,阿娘不知道会多难过,因此他并未对阿娘说起。
见他低头不语,琴娘又心疼起来,嫌他穿得太薄:“若是夜里受了寒,如何补得回来?手怎么那么凉!”
手怎么那么凉......
虞守白莫名奇妙地想起了今早,霞光照射着赵初荔含笑的脸,圣人疼爱女儿,当时也是这样说的。
他咳嗽一声,抽回了手。
于是琴娘将唇角一压,不高兴了:“你阿爷成日也不在府里,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阿娘若是觉得无聊,多去陪陪祖母也好。”虞守白对于爷娘的夫妻关系并不感兴趣。
做娘的听了难免落寞,琴娘没话找话道:“你祖母不喜欢我,我何必总是凑过去,惹老人家的嫌弃。”
阿娘这话算是撒娇,虞守白硬着头皮安慰道:“阿娘想多了,祖母只是不喜欢阿娘打马吊,觉得赌博容易移了性情,祖母心里,其实很看重阿娘的。”
那倒是,琴娘挺起胸膛,有阿嗣这样的儿子,婆婆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看重她。
于是琴娘眉开眼笑:“去吧,去找你祖母说说话,阿娘也该出府了。”
打马吊的时间快到了嘛,每日娱乐耽误不得。
虞守白应是,母子二人相携走出小院,分道扬镳时,虞守白突然问道:“阿爷成日不在府里,是有什么事在忙吗?”
琴娘显然不知丈夫在忙什么,她赶着出门,只道:“今日你一回来,他便走了,他是一向不在府里的。”
虞守白点点头,走向祖母居住的院子。
老太太知道孙子昨晚没回府,心情沉闷,听见婢女禀告,脸上才有了笑容。
可下一瞬,老太太将脸一垮,故意扬声道:“他还来干嘛?这是谁教他的规矩!”
虞守白照常进了屋,露出一脸疲惫,他知道自己只需站在祖母面前静听聆讯,就足够祖母心疼了。
果然,老太太立马唠叨:“你的身子跟旁人不同,自幼我百般留意,就是怕你出什么意外,如今就连彻夜不归这样的事,你也越做越熟了!”
虞守白打了个呵欠,老太太便慌忙张开两手去拉他:“又是那个十殿下使唤你去查案了?累着了吧?你又不是她的奴隶,怎的一定要听她的话?就是当面拒绝也没什么,虞家在圣人面前还有有些颜面的,更何况宫里还有你姑母呢!”
虞守白顺势坐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一边抚拍着孙子的后背,一边交待:“听说十殿下想当皇太女,这件事你千万别掺和,虞家从不卷入夺嫡之争。”
“孙儿知道。”虞守白闭上眼,哄老太太。
“你祖父跟我商量好了,等这次昆汲宗师回来,解开你的命数,他就亲自替你定下婚事,目前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林太傅家的孙女,另一个是吏部沈家的孙女。”
虞守白心想,等解开命数,自然有宗师开口让婚事作罢,便也任由祖母唠叨,不出反对之言。
“林家的孙女你也认识,不用祖母介绍,再过几日就是沈家老太君的寿宴,沈家遍请亲友,听说苏贵妃也会驾临,到时候你随祖母前去,认一认沈家孙女,看看可合眼缘!”
老太太越说越高兴,虞守白越听越困,像小时候一样,靠着老祖母睡着了。
老太太听见孙子均匀的呼吸声,立刻安静下来,唇角忍不住地上掬,笑纹深刻在脸上。
等过了年,她就能有孙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