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守白淡淡地瞟过后面的赵初荔,息事宁人地退了几步:“圣人就快去紫宸殿上朝了,若要禀告就走快些,刚好在路上拦下圣人。”他边说边往外走。
赵初荔赶紧点头:“这就出发!”她拨开临月,去追虞守白。
临月气得跺脚,从后面追了上去。
大明宫内秋风瑟瑟,圣人坐在肩舆上,沉眉敛目,不知心情如何,宫人们屏气抬撵,照常走向紫宸殿。
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三个身影,远远跟随的虎卫顿时小跑起来,很快围住了圣人的肩舆,将队伍团团护住。
圣人漠然地看向人影的方向,挥了挥手,虎卫们才松懈开来,退到了肩舆后面。
“参见阿爷。”
“参见圣人。”
圣人笑起来,倾身点头:“阿嗣进宫了?快起来。”
赵初荔眨了眨眼,对阿爷示意。
圣人只好无奈地吩咐内侍:“放朕下来。”
“毕阿翁,你带着他们走远些,我有要事找阿爷商议。”赵初荔背着手。
圣人下舆时看了她一眼,毕阿翁见父女之间很是融洽,便笑着点头,让众人退到一旁等候。
圣人皱着眉,打量女儿没穿袜子的鞋:“穿的什么!也不怕御前失仪。”
赵初荔讨好地笑了笑,迅速正色,道:“阿爷,有案子牵涉到南陌书院院使,儿要将院使下狱审问,请阿爷恩准。”
圣人听后,一时陷入深思,并未立即答话。
赵初荔便将姜琉一案缓缓道来:“陶晓山已经作证,姜琉当晚去找院使,然后便出了事,而院使次日一早,引诱陶晓山去往后山,企图不明,幸好他有事绊住了脚,并未前往,得知姜琉出事后,陶晓山立刻下山求救。”
圣人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
赵初荔喜上眉梢,虞守白瞥她一眼,她精神一震,立刻领会道:“漱石背后必定还有人,儿已经掌握了线索,事涉嘉历九年的科举。”
圣人嘴角扯了扯,意味深长地沉吟着。
赵初荔走近阿爷,低声将文氏进宫后说的一切转述,见阿爷没有反应,她便握住阿爷的手,姿态央求。
阿爷被她的手凉了一下,皱眉道:“穿得跟个灰耗子似的,怎的手还那么凉!”
阿爷反握回来,用自己的手温暖着她,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你查吧。”
赵初荔得意地瞟向虞守白,余光隐约见阿爷似乎不喜,才赶紧收回目光,对阿爷说:“那儿就不耽误阿爷上朝了。”
圣人看着面前这一对,表情凝重:“阿嗣最近有宗师的消息吗?”
虞守白颔首道:“回圣人,师父不久前来信,他老人家在年底之前会回到永安。”
昆汲宗师终于找齐了罕见的原料,正在苦心研配,计划在年前制成解药,回到永安,替爱徒解开重生不断的命数。
圣人点点头,松开女儿的手:“回去穿袜子。”
赵初荔讨好地蹭回去:“我送阿爷。”
圣人哼了一声,转身和女儿一起走向肩舆,顺便充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余光扫向身后的虞守白。
赵初荔摸摸后脑勺,似乎不懂阿爷的警告是什么意思。
“快回去!”圣人坐上肩舆,继续去往紫宸殿,他不想女儿跟虞守白走得太近,便摆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
“儿遵旨。”赵初荔中气十足。
目送圣人离开后,临月一把把赵初荔拉到身旁,隔开虞守白。
可惜赵初荔兴致冲冲,一路上不停地绕开她,又是伸颈,又是推攘,跟虞守白商讨审问漱石的策略。
气得临月一路冒烟,眼里喷火,望着紫衣妖孽。
虞守白一边说,一边感到头疼,不知怎么解决她身边这些恶兽般的女官。
最后来到揽霞宫外,虞守白停住了脚步:“赵初荔,你要怎么处置叶眉蛟?”
赵初荔愣了,先是不快地看着他,表示对他无礼的不满,才慢慢掂量着答道:“我不会处置她。”
虞守白点点头,没有追问。
赵初荔主动解释:“叶娘子与我是盟友,也是朋友,她的不易,我深有体会,此事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何况叶铭麟已死,我并不打算追究。”
天际的朝日蕴满霞光,泛着金泽的霓彩打在她的脸上,映得身上的灰蓝披风粼粼闪动,温柔异常。
虞守白挪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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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急不可耐,等候在察渊司衙门大门外,张望不止,见到翟车驶来,她飞快地跑上前乞求:“请殿下饶恕主子。”
赵初荔弯腰走出来,扶着临月的手跳下车,奇怪地问:“你家主子怎么了?”
时清眼圈一红,向着衙门里示意。
赵初荔匆忙走进去,脑中立刻嗡的一下,野蜂飞舞。
只见叶眉蛟跪在青石地上,脸色青白,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她感到心一缩,即刻怒喝:“谁让你跪的!”
虞守白抱着手走进来:“怎么,做错事不该受罚吗?”
叶眉蛟望着地面,羞愧地不愿抬头:“我对不起殿下的信任,险些害了陶晓山,甘愿受罚。”
时清哽咽难忍:“师叔祖,主子在叶家从未受过这样的责罚!”
“住口!”叶眉蛟眉眼一冷,面如冰霜。
时清焦急地望向赵初荔,目光乞怜。
来往上值的差吏纷纷侧避开眼,尽量不看向此处,可她就跪在衙门内地心中央,谁人看不见?
虞守白心够狠的。
赵初荔心中戚然,弯腰去扶叶眉蛟:“本殿没有怪你,也不打算罚你,快起来吧。”
叶眉蛟跪得像生了根的桩子,纹丝不动,她垂着眼,不看赵初荔,声音颤抖:“是我糊涂,做错了事,但凭殿下处置。”
赵初荔愕然,伸手抓她起来,反倒被她拽住,低声道:“知则他已经被阿爷关起来了。”
虞守白咳嗽一声,表示对她多嘴的不满。
赵初荔怒道:“本殿命令你起来。”
可叶眉蛟惨白着脸,望向了虞守白。
赵初荔气得灵魂出窍,这些除妖门的人,当真没有眼色!
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伸出手抓住叶眉蛟胸前的领边,用尽力气往上一提,叶眉蛟没料到她会袭胸,惊愕失措之下,拱起身子往后缩,支撑不稳瘫倒在了地上。
“起来吧。”虞守白松口道。
时清呜的一声,马上冲过来扶起自家主子,背起她想往外走。
“回去!”叶眉蛟强忍着疼痛:“殿下说了不处罚我,察渊司审案,我不能走!”
虞守白率先走向关押漱石的的地方,昨夜郑星郑辰已将这位院使大人捉拿,送进了察渊司。
赵初荔对时清点点头:“跟上。”说完便大步追了去。
突然间,虞守白感到侧腰被人狠狠一掐,怪痒之后,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知几近发麻,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初荔,无法理解她的举动。
赵初荔收回爪子,逼近他身前:“我的地盘,不许你耍威风。”说完她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麻痒在他心底疯狂蔓延,从每一根发根,过电似的传递到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