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直接没问题算了。
省得一直凑到人家面前去碍眼。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凑到她面前去。但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希望她能主动来找他一次。
就一次,一次就好,他不用很多,只要她找他,他就不会再乱想了。
就算只当一辈子的朋友他也愿意。
只要他们还能回到以前毫无嫌隙的时光,他就可以满足。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过去了。
她没来找他,甚至连条信息都没有。
他觉得委屈,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委屈,毕竟没人欠他什么,但是他控制不住委屈。
他越来越矫情了。
所以他选择自己去找她。她不来找他没关系,他有手有脚,他去找她就行了,很简单的事。
结果他回到家才知道她回自己家了,当时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他像只乱了方向的蚂蚁,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走了也没说一声。
他后来在霍家主宅外徘徊过很多日子,总是时不时拿起通讯机编辑了一条又一条的信息,但是一条都不敢发出去。
因为他们的状态很明显就是往淡场的方向走,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过去也会消逝在长河里。
这样也好,可能吧,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心理压制不了复杂的情绪,那就结合药物一起。生物药片控制性更强,他很喜欢那种感觉。他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药片干涩的苦味,让他心里的难受消减了很多。
喝药也很容易犯困,他常常一睡就是一下午,靠着不停地麻痹自己,他终于好受了点了。
但是他却发现了她似乎过得很不好,可全程都没来跟他说一句,没说那就是默认了他不是那个她会随时倾诉的对象了,默认了他们是陌生人了。
他发现她那个父亲对她很不好,所以他没有缘由地讨厌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霍铭怎么知道他的,明明他跟霍娴已经断开联系很久了,但是霍铭中了一枪来到他实习的医院,却玩乐般地指名道姓要他负责他治疗日常。
这是天赐良机,谁让霍铭对霍娴不好,他心里那股阴暗与恶毒的心思作怪,偷偷在霍铭睡觉时给他注射菌毒,菌毒一路从血液循环到达腿部骨髓,引发了霍铭骨髓病态,毒素蔓延迅速,霍铭发现时就已经再也站不起来。
他知道他在干什么,也做好了大不了就是被霍铭一枪杀了的准备。
可霍铭没杀他,而是把他关进了一家精神病院里,找人往死里折磨他。
每天不是电击、打他、拿针扎他就是给他注射各种引发身体内部皮肉与骨骼疼痛碎裂的药物,他每天都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分不清白天黑夜。
但是他不后悔。
他其实当时就做好决定了,他死了就算了,要是他还活着出去了,那他跟霍娴就这样算了。
他不欠她,她也不欠他。
把霍铭腿弄瘸这件事,就当是给他心里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做个了断,这是他送给霍娴的最后一个礼物,也是送给他的礼物。
后面他确实没死,也离死不远了,但却被霍铭莫名其妙放了。
再后来,他跟霍娴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再也没有联系,他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时不时想起来,心里还是会有空落落的感觉。
直到一年多后,他刚从解剖室里出来,在更衣室里换衣服,书包里的通讯机陡然震动了一声。
他随意地拿起来瞧了一眼,却见到了一条久违的信息,亮起的屏幕上那个名字令他恍如隔世。
[霍娴:燕裴,我们和好吧。]
[霍娴:分化那天推了你的事,我跟你道歉。]
燕裴盯着那两条信息,已经顾不上她说了什么,满心像放烟花一样,之前他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一瞬间又被他忘了一干二净。
燕裴双手握着通讯机,颤抖着指尖匆忙打字…
*
“我今晚过来,是想知道霍娴来依克苏那半年发生了什么。”
许久后,燕裴将双手从脑袋上拿下来,重新靠在了椅背上,淡淡地问刘森鸣。
他的眸眼格外从容,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建筑跟山林,问就问了,好像就算刘森鸣不回他他也无所谓一样。
似乎包括刘森鸣对他有偏见的事他也懒得计较。
刘森鸣惊讶,搞了半天就为这事?
他眯着眼缝说道:“来依克苏还能发生什么事,除去带新人训练,最大的事就是领头去剿灭系尔军团那事了。”
燕裴嗯了声,继续道:“她怎么当上上校的。”
这件事他一直挺好奇的,霍娴不是那种会靠家里人的人,她那么勇敢的人,升职丝毫不让人意外,但是只用半年升到上校,这太快了。
刘森鸣回忆了一下,“当时依克苏的情形没现在这样风平浪静,属于多重视力割据盘旋的地带。闹事最多的就是系尔军团,几乎占地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里民不聊生,我派了很多人过去都被他们秒杀了,上校这个位置一直空出来没人填补。当时正好新兵刚到,我原本只是给她们说明当前的形势,让她们上战场时小心点,别有命去又没命回来。刚好,每一支上战场的队伍都需要一个领头的,我说谁要是能拿下系尔军团首领的首级,我会给她很多荣誉与财富奖励。”
“这时候突然有个不怕死的跳出来,她说如果她把系尔军团首领的头颅取回来,那么她不要那些没意义的荣誉。”
“我虽然心里觉得这少年在说大话,但本着不浇灭她志气的原则,我问了句她既然看不起那些勋章,那她要什么?”
“她说她就要上校这个位置。”
“我当时觉得这少年好大的口气,可没说什么,心里觉得反正应该也活不长,所以连她名字都没问。结果后来她竟然真的屡战屡胜,直到提了一颗头颅意气风发地凯旋。我一看,那竟然是系尔军团首领金逢的头颅。所以依照约定,上校这个位置我给了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叫霍娴。”
刘森鸣说完了,一根烟也抽完了。青烟飘进走廊里,消散在空气中。
燕裴听刘森鸣说完,瞳色渐渐复杂,脑海里响起之前霍娴的话:
“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靠霍家,就靠我自己。”
“总有一天,这整个星际你想去哪里哪里都会有属于我们的家。”
燕裴深深吸了口气,原地站了起来,抬脚绕过刘森鸣就离开了。
刘森鸣不明所以地盯着缓缓阖上的电梯,摸不着头脑地走回座位上,又点了只烟。
终于可以在办公室里抽烟里。
*
晚上燕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次起身看时间,三点半了,霍娴应该确实今晚不回来了。
他手里捏着那个红色的樱桃发夹,重新躺了回去,没一会儿,躺到霍娴的枕头上去,又翻了翻,闻着她信息素的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的。
霍娴急匆匆赶回家时,已经是凌晨六点了,天还没亮,虽然属下早就来报过,说燕裴回家了。但是她有时间还是想亲自回来看一眼才放心。
刚抬脚进门见到那两只鱼,她一个眼神让它们闭嘴,她连忙跑房间看了眼,见燕裴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她松了口气,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放心地重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