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宵静静看着他,毫无波动。就这样僵持片刻,立宵突然笑道,“你什么意思啊?”
迟曙抵着立宵锋利的目光,半墩身在他身前,冷冽的气质褪得温和,“不是,我在担心你。”
迟曙轻呼一口气,他轻轻扶着椅子的把手,半个身子使力达成的平衡显得整个人十分认真,相比之下,立宵懒洋洋瘫着的样子显得十分轻浮。
“立宵,那天晚上我说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还有一句话没说,怕你当时不清醒,趁人之危,现在说。”迟曙墩身下去,仰视立宵的眼睛,午后的太阳在人们的额头之间跳跃,模糊了明暗的边界,“立宵,我喜欢你,恰好你也喜欢男的,我们试试吧。”
立宵整个人窝在自己厚实的羽绒服里,在椅子里卧成一团,突然分不清这是哪个冬季。
今年的雪下晚了,以前期末考之前就下了雪,路上满是溜冰,放假回家的路格外难走,今年的雪到现在都没下来,路上干干净净,可回家的路为什么还是不好走?
“我这人什么都顾面子,滑冰都怕摔了惹人笑话,可真碰上特别喜欢的,什么都不想顾。”
“你是表白呢还是宣誓呢?”
“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是表白,你喜欢我的话就是宣誓。”
“迟曙。”
“你别说话。”迟曙嗓子痒痒的,像是一颗苍耳窝藏在小狗的毛发里,每次跳动都要深陷一点儿。迟曙靠过来,腿僵硬麻木,额头要撞上立宵的下巴,他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来,像考试过度疲累的人脑子突然短路,呼之欲出的公式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只看得清轮廓干着急。
“你别说话。”
“我来告诉你同不同意。”
立宵来不及反应这句话的意思,迟曙突地抬头,从立宵的唇角蹭到唇心,磕碰到坚硬的牙齿,寒冬吐出的白气化为实体,印湿了谁的鼻尖,扫动着汗毛微微打颤。
立宵要笑了,这是一点考虑时间都没给留。
立宵的手落了下去,松散的身体真的变得轻松,他冰凉的手烫上迟曙灼热的后颈,呼吸声起伏,唇舌缠绵不休。
立宵闭上眼睛,内心一时像这洞开的门一样敞亮无惧。
“你不讨厌是不是?”
立宵心里五味,却无杂陈,莫名的愉悦感像一起吃了五个棉花糖,“迟曙,你这算耍赖吗?”
迟曙的手握着立宵的腰,低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头扎进立宵的怀里,直不起腰。
“立宵,我喜欢你,很喜欢,应该喜欢很久了,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要是不讨厌的话,或者觉得我有什么价值,随便利用,也试试喜欢我吧。”
立宵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男人谈恋爱,哪怕是一个自己有好感的男人。
他得知自己对男人有意思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大不了这辈子不再谈恋爱,不再结婚,可跟男人在一起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这种比单身主义还要离经叛道的事情,他再怎么不懂事,也不想去碰,可是那天晚上王琪悦的话又让他觉得绝望,有多少人能对爱情完全不怀有幻想?况且他还这么年轻。
他那天晚上清醒地痛苦,清醒地绝望,清醒听到迟曙的告白,清醒地有所期待无可奈何又懦弱地逃开了。
有些事情一旦冒了头,便如雨后竹笋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立宵越是逃避越是好奇越是害怕越是想尝试,不自己撞个头破血流,怎么都不愿意认邪。
就算得了癌症晚期的人还能试试治疗,再不济也有最后一段路可走,立宵觉得不甘心。
尤其是对迟曙,尤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