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曙顿了下,低声回道:“是,是他家的,有个哥。”
那女人似乎察觉到迟曙情绪的变化,试探着说:“村委会已经联系你爸了,他估计一会儿就到了,你别急。”
“不用跟他说的!”迟曙像是被惊了一下,迅速回道,转而又在女人试探的目光递来时躲开了,他手指下意识捏着手里的被角,轻声重复,“不用跟他说的。”
女人没再说话,沉默片刻,起身道:“在水里泡这么久,指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端点儿饭来。”她习惯性伸手掖了掖被角,带上了门把手,转身往外走了。
门锁咔嚓一声,屋里安静下来,房檐上淅沥落下的雨声显得有些聒噪,迟曙长舒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女人把饭端来的时候,立宵正靠在门口吸烟,一看见女人过来,他就把烟掐了,笑着凑上去,“婶婶,这是给我做的饭?”
女人白他一眼,把铁盘递给他,“你不是刚吃过了,这是给屋里那小孩的。”女人瞥了一眼紧闭的窗户,低声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立宵皱了眉头,下意识往旁边靠了靠,拉开距离,“怎么了,跟我们有仇?”
女人啧了一声,回道:“不是,哪儿能跟我们扯上关系,他是上面那个村的。”
立宵笑了笑,把铁盘往上举了举,抬脚要往屋里走,“好了,婶婶,跟我们没关系就行,饭要凉了,我先给他送进去,中午记得做着我的饭。”
“行,少不了你那一嘴。”女人笑着回他。
立宵开门时迟曙的目光恰巧递过来,他对视一眼以示问候,转而把手里的铁盘放到桌上,把菜和汤摆出来,“你应该不发烧,不难受的话下来吃个饭吧。”立宵把饭摆好,迟曙刚下床,窗外就传来嚷嚷声,他定睛一看,眉头一锁,转而开门要出去,“谢谢你的饭,我就不吃了。”
没等立宵说话,他就出去了,立宵也听见了门口的声音,探头往窗外瞥了一眼,是个男的,嗓门挺大的。立宵懒得出去,也懒得看,索性靠在床头开了一盘游戏。
游戏刚加载出来,他就听见门口一声大吼,“不省心的死东西,你就该被淹死在那里,你们救他干嘛,啊。”
立宵皱了皱眉头,戴上了耳机,窗外依稀传来一些辱骂声,始终听不到回应,也无人劝架,毕竟别人的家事,外人难开口,人家骂自己的儿子,你再看不惯,也没立场插手。
过了将近个两小时,立宵一局游戏见尾,他摘了耳机,窗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他起身开了门,外村的人已经走了,自家村子的人还聚在这里,正谈论地热火朝天。
“我说那孩子不是迟林亲生的,你们还不信,要是自己亲儿子,出了这种事,谁舍得说这种怎么不淹死的扎心窝子话?他亲儿子我见过,宠得不得了了。”说话的是立宵的婶婶。
“那你说他们自己有儿子,再养这么个儿子是干嘛,钱多没地儿烧了?”另一个女人反驳道。
“可不是,他们老迟家前些年多有钱,那割碳,烧窑,风光的很,人家可不就是不缺钱,这小儿子刚领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当亲儿子养活的,这不是近些年他家出的事,亲儿子都顾不过来了,哪儿有心思管他?”
“他家老大坐牢回来了?”旁边一个挎着箩筐的女人插腔问道。
那个说话的女人斜眼瞥着他的目光,冷笑道:“快了,前些年因为那些事情坐了这么些年牢,家里风光都没了,之前跟他一起出去没坐牢的一回来又消停不住,又去干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进去。”
“你说那事要不是来钱快,谁愿意顶着风险去干,就是你说这好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就没一点儿感情?”
“没钱哪儿来的感情,他老大的儿子都要上学了,这老二学还没上完,不想管了呗,之前不是还说这要把这小儿子送回去,结果那边也不要,倒贴钱都不要。”
“这小孩也是命苦,脱落在那样的家庭。”
众人叹了一口气,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家做饭去了,立宵靠在门口不自觉吸了两根烟,他把手里燃到一半的烟捻灭,烟味一散,雨后的腥味就涌上来了,他转着电车钥匙,上街买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