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卫昭似乎在哪儿见过。
这页纸右下角似乎是作者名字,被涂掉了。
卫昭大略又翻看几页,越看眼睛越亮。
“噔噔噔——”卫昭把这团纸塞进怀里,把自己的椅子搬到那个架子边,踩上去。
两指厚的灰积得格外实在。
“江恕之,你躲一躲,先去下一层罢。”
见他走出去,卫昭拿手轻轻把灰推成堆。
果然,她又摸到了两团手札似的东西。
江恕之在藏经阁二层窗边坐着,不时看一眼楼梯处。
“哒哒哒——”
几炷香后,一串脚步声响起,带着欣喜雀跃。
江恕之低下头。
“我找到方法了!”
江恕之应声抬眼,眼神微漾。
他见卫昭以来,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怀。
她两手攥纸团似的东西,挥舞着,搅弄起一阵灰尘,在夕阳漏进的一线光芒里翩翩起舞。
江恕之愣怔半晌,也低低笑起来。
抛开其他,他脑中一时只有四个字。
满室生辉。
日头西落,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藏经阁。
“你干什么了?”少女看着卫昭黑黢黢的手掌,手抬得老高,把玉牌丢给卫昭。
“嘿嘿,摔了一跤,摔了一跤,不是故意的。”
“刚刚紧张得我都不会说话了,”卫昭走路轻飘飘的,“还好没被发现。”
她抬手就要往胸口拍,江恕之两指挟住她的手腕:“注意手上,小心衣服弄脏。”
“没事!没事!”卫昭晕乎乎的,“我先去吃饭了。”
江恕之好笑道:“食堂在那边。”
他伸出手去扳卫昭肩膀,卫昭只觉天旋地转,自己掉了个个儿。
“我忘了,”卫昭不好意思嘿嘿笑着,“对了,我这阵子先不去藏经阁了。”
江恕之并不惊奇,而是摊开掌心,上面躺一块乌黑的牌子。
他示意卫昭去拿。
“嗯?这干什么用的?”
卫昭想起江恕之的洁癖,隔着衣袖捻起石牌。
“传音用的,”江恕之手指搓了搓掌心,“我若找到松动禁制的方法,便传音给你,到时你来找我。”
“好!”
“灵气非天地生,而由人心生。”
“心念合一,持伟达善愿,上达天道,无向不靡。”
…………
“情见事急,威力更甚。然……”
小屋的灯亮到半夜,卫昭边抄边默读,想着抄完再不声不响地送回去。
正到紧要处,卫昭欲一鼓作气看完,后面十几页却黏在一起,皱皱巴巴,像是被水泡过。
卫昭见一时扯不开,便把这手札跟另外两本压在床褥下。
睡里梦里,她无意识地翻来覆去咂摸那几句话。
次日。
练武场只卫昭一人,山鸟啾啾,晨风疏阔,卷起梢头绿叶,哗哗作响。
另两本讲剑法和枪法,卫昭只一眼便看出精妙非常。
她一夜没睡踏实,如同稀里糊涂捡了金子,怕被官府缉拿。
出门时她并未带出手札,而是将其藏在床榻内墙的暗格里。
那把铁剑舞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行下来,卫昭只觉通身经脉里运转着新生灵气。
“这招好哇!”
身后传来一阵刻意压重的脚步声。
卫昭立刻停手收剑。
“宗主?”
叶清词眯眼瞧她,似乎在这好一会儿了。
她竟浑然不觉。
“你从何处学来这剑法的?”老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卫昭一个激灵。
“弟子前几日去藏经阁,无意中看见一本手札,只觉精妙,心中便记下来了。今日想起,便来试试。”
“是吗?那手札现在还在藏经阁吗?”
“弟子并未挪动,应该还在原处吧。”
“日后切勿在人前使这剑法。”叶清词的眼睛云遮雾罩,所有情绪都藏在最深处,卫昭只能老老实实弯腰拱手称是。
那道身影消失了。
卫昭直起身来,一阵风过,浑身凉浸浸的。
老人并无恶意。
叶清词只说不能在人前用。
没说不能练。
这个人的话,和这个人一样,隔着迷雾看不清琢磨不透。
卫昭灵机一动。
步法剑招改一改就好了。
卫昭索性收起剑,回到自己卧房,关门锁窗,唰唰照学不误,直到夜幕。
另一间弟子卧房内,也还燃着烛火。
床上的人显然已睡了,额上却布满汗珠,剑眉纠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