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了个圈子,圈里头的人就必须待在其中。
能夺了他的本命剑,剑入梁柱,问他:“天下苍生和一个人,你选什么?”
“告诉我,蘅乐。”
他后退一步,向他妥协。
苍生的担子太重,压得天平往一端倒下,可明明云栖什么也没做,只因着天生魔子的身份便要被剜心去救世。多无奈啊。
那日,他说:
“为师不能飞升不是不愿,只因着勘破天机被囚于本界。如今天道有缺,蘅乐,不出百年此世便将不复存在。”
“他之心可补天。”
“孰轻孰重,你当分清。”
外头传言云栖天生魔子,定然是下一个魔界之主,于是人人都赞剑尊斩云魔,将他抛入七重渊,扼杀未来魔尊于萌芽,明智之举,但又何曾知晓这层缘由?
卫栎告诉自己必须选择天下。
因,此为他道——苍生道。
……
他以为是这样的。但什么狗屁仁心正义,都是虚的。
敌不过那人冷观:
“蘅乐,别让我失望。”
他便怕得丢盔弃甲。
“师尊为何总爱自说自话呢?”
卫栎笑,连着眸子都弯起来。素雅长衫,禾岁木簪,也压不住唇艳艳的红,像要嚼烂人皮肉的妖怪。
值得一提,他现在胆子真大。
“我是为你好。”
晏澜垂首,一个几近飞升的老祖,自然没了眼睛也能如常视物,可不知为何,他竟贪恋起这模糊的感觉。
隐约迷蒙的面前,站着个清隽之人。为此,必须更专注才能瞧见他的蘅乐。
卫栎压不住笑,他挽袖替晏澜拭血。
云锦重重地压在晏澜的眼皮上,反复滚去、磨红。
他语气平静,道:
“衣裳沾了血,该换了。”
还是心软了片刻吗?
……
就当是心软罢。这孩子总易生情。
晏澜心中喟叹。
……
“好。”
*
沈楠九什么都能发现。
太过聪明,有时不是好事。容易受伤。
沈楠九在卫栎眼下挥手,和试探他是否是个瞎子那天一样敏锐:
“师尊的眼睛好了?”
是好了,能看清阿九的模样了。
卫栎一怔。
挺漂亮的一张脸,竟和云栖有几分相似。怪道凤翎和晏澜都不喜他。
但沈楠九和云栖,卫栎分得清,他微微一笑。
阿九眼生胎记,红梅状。
和苦幽岭的冷梅像得很。他不会认错。
“嗯,你师祖医了。”
清净门老祖啊。
那老不死的家伙。
沈楠九面无表情:“哦?是吗?”
又不咸不淡地恭维:
“师祖真是神通广大。”
“没听出来你是真心称赞。”
卫栎冷淡的反问:
“何必勉强?”
沈楠九微愣。
这是何意?心中没由来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待细想,卫栎轻轻压住他的脑袋,比划半天:“九儿,你是不是长高了?”
“快要和为师一样高了。”
“果然安排你喝些牛奶管用。”
沈楠九满头黑线。那牛奶明明是你死活不肯喝,强丢来的。他长高才和牛奶没半毛钱关系。
“怎地?羡慕?”沈楠九凉凉嘲讽:“可惜你不能再长了。”
身高确实是卫栎的一块心病,莫说沈楠九,就是凤翎都比他会长,恰恰好高出一点儿。踮脚尖看人倒不至于,但对于高出的那截,实在不爽。
卫栎眼睛一眯,见形势不利于自己,张嘴左言其他、凭空污蔑:“肯定不单是牛奶的原因。”
“你是不是往鞋子里塞东西了?否则怎能长这么快?”
阿九,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卫栎假惺惺地想。
“我不屑。”
沈楠九环手抱臂,极为轻蔑地哼了一声。
气鼓鼓的,倒似个吃饱肚子的锦鲤,浮在水面翻肚皮。
“你脱了鞋再比比。”
卫栎戳戳他的脸颊。
沈楠九被戳得一时头脑发昏,竟真褪去足履。
卫栎得意地伸手比划:“瞧,我说得没错吧,比刚才矮不少呢。”
又语重心长、循循善诱道:
“少年,你要长到师尊这个高度,还得多加努力才是。”
沈楠九无动于衷。
……
沈楠九穿好鞋子。
……
沈楠九被气走了。
卫栎偷笑:
笨蛋九儿,为师穿得可是修真界最流行的增高之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