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异象,卫栎不是没感应到,还当是哪个外门弟子修炼数年终于突破了,直到接人的时候被长老告知沈楠九日后都不用来了,让他自己带着,才反应过来这徒弟好像了不得。
卫栎站在白毛鸡的背上,好奇心作祟:“怎么突破的?”
沈楠九淡淡:“福至心灵。”
听着就有点贱兮兮的语气,但用这个词倒也不算错。可卫栎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的圣人,沈楠九与弟子打架的事动静闹得挺大。
眼瞎的人耳朵总是要灵敏些。
到淼淼涧了。
卫栎拉他进屋子,问:“伤势如何?”
沈楠九摇头。
果然不该问患者有事没事。
“阿九,对我无需掩饰。”
疼痛这滋味卫栎再清楚不过了。九儿还不如自己幼时机敏,既有人在身边,疼了便喊疼,算不得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面容那么沉静,沈楠九仅看到眸子里倒映出的两个小小的自己。
片刻后,沈楠九软声道:“疼。”
卫栎,我疼啊。剜心剔骨之疼,你可能为我医?
卫栎是有点溺爱自家人的,不由分说要抽取灵力。可经脉虽由药浴疏通,丹府却滞涩的厉害,内视一圈,金纹不成纹,断裂处比先前还要厉害。
是因为使用灵力?可无论是回清净门之前还是为凤翎治鞭伤时并未有如此强烈之感。
卫栎蹙眉。
一时难掩痛意,竟不自觉咬着唇,眼尾薄红。
“脸色不好,怎么了?”
沈楠九连忙扶他坐下。
卫栎抬眸看来,眼睫如蝶翼微动,仿佛风吹折了翅膀,有几分脆弱。唇糜靡似棠。
他低声:
“师尊,松嘴。”
这下好了,一个窝里的两个人一残一伤,还指望在九儿面前表现一番师尊的可靠,反倒弄巧成拙。
卫栎丢人地掩面:
“无碍。”
“偷偷调动灵力了?”沈楠九见状猜到了原因,当即冷笑:“掩面作甚?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惜着点儿你的命。这才几日便要替你收尸了。”
卫栎心虚:“不至于,不至于。”
当务之急是转移话题,他脑子稀里糊涂,兀的灵光一闪,便道:“何时开饭?”
“方才还问我伤势如何,现在又急着吃饭了?!”
沈楠九瞪他一眼:
“不是不爱吃我做得饭?”
“全丢给了洞府后头那只鸡,真当我没发现么。”
撞到枪口,真是说什么都不对。
又提起这茬。
“阿九,好阿九。”
卫栎面子里子都被徒弟扒干净了,当下扯扯他的衣袖,不管不顾地撒娇:“饶了我吧。再不会了。”
他向来是这般没心没肺的德行。
沈楠九叹了口气:“等着,我去做饭。”
晚上做饭所花时间竟比先前更久些,卫栎都怕自己奴役病患,害沈楠九累晕在厨房里,最后无人知晓。
更重要得是,没了可爱的九儿,留他一个风烛残年的师尊在淼淼涧,不免含恨而终。
便悄悄跑过去,沈楠九对卫栎不设防,加之捧着一书看得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
卫栎还以为徒弟修习刻苦,忙里偷闲也要翻阅书籍。
这努力程度,闻者见泪,实乃当代楷模啊。
不知是什么类型的。
内功心法?还是专修秘籍?
等细细瞧清了,卫栎心里一笑。
“该放葱花了。”
他这会儿眼神好使了,看着书上内容好意提醒道。
“你怎么来了?”
沈楠九慌忙把书丢进储物袋,耳朵微红,还在颤。
何时见过黑芝麻汤圆这副模样,像只受惊的兔子,真稀奇。
卫栎坏心眼地伸手捏住沈楠九红起来的耳朵尖尖,烫得他指腹一跳。
他笑,眉飞色舞,郑重其事地促狭:
“九儿啊,为师相信你能早成厨神。”
“知道了,”沈楠九瓮声瓮气:“你回去等着吧。”
别扭的小徒弟不好意思了?
哈哈。
淼淼涧亮着灯笼,热热闹闹的烟火气升起来。卫栎这仙人终是落入凡间,被他抓住了。
沈楠九背身,悄然收敛了神色,这般想着。
可为何我也会心如擂鼓?
*
修真界的热点真是一个接一个,前几天蘅乐剑尊携徒回归清净门的消息刚掀起风波,这会儿又重磅加码。
本以为是靠脸上位,天赋一般的徒弟,结果和人打架,打着打着从凡人一跃而为筑基。
谁人不骂一句——有病。
奇才都是有病的。
前有蘅乐半日引气,一日筑基,现有他徒弟绝境悟道。
这奇才如何能两回都落入清净门?诸仙门自是暗暗艳羡。
*
无为殿。
卫栎药浴完,没半点力气,斜斜靠着浴桶。他暗视丹府,内圈金纹已经相连。看来先前裂痕真是透支灵力带来的后果。
他还以为……
不待多想,便听晏澜淡声:
“你那徒儿倒是天赋异禀。”
谈得是沈楠九,心里却漫不经心地想:蘅乐近来束发束得齐整,也多了些笑。是因为那小徒弟吗?
“随我。”
卫栎面色泰然。
为何突然提及阿九?
心蓦得一沉,那日初见,晏澜说过不喜他。
“何以比肩?”
算不上轻嗤地一句话,晏澜向他伸手:“水凉了。”
“听话,蘅乐,起身。”
招猫逗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