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径直驾到孔家门外。一片萧索中,孔家紧闭着房门。
戚瓷心从马车上下来,雪花便纷纷扬扬落到她帽子顶部。走上前去,戚瓷心叩响了孔家的房门,林既明赶紧走上前去,撑起一把伞,挡住纷扬的雪花。
孔家里头传来妇人的声音,“谁啊?!这大雪天的!”
戚瓷心忍住没有出声,直到孔家的门在她面前打开。
妇人很快就认出了戚瓷心和林既明两人,但还是愣了一瞬。上次穿的衣服已经明显能看出两人是富贵人家,这次的服装比之上次更显富贵了些。
面对这样的富贵,妇人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二位又来做什么?难不成又是买伞的?”
说着妇人讥诮地朝林既明手上拿着的伞看了一眼。戚瓷心没有搭理她,而是偏过头,视线看向妇人身后的院子。
院子里摆着一具尸体,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雪已经在她身上盖了一层。因着天气寒冷,倒也没有呈现出明显的腐烂状态。
那是孔大——那天在江边洗衣的女孩。
戚瓷心一把推开妇人,朝院子里走去。
妇人踉跄着,好容易站稳了,对着戚瓷心愤怒大喊:“喂!和你说话呢!就算有钱,也不能随便闯进百姓家!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林既明侧目,对着妇人淡淡开口:“请便。”随后便径直走到戚瓷心身旁,认真地当起撑伞的人。
戚瓷心接触刑侦的时间较短,大部分时候都凭借的是观察能力在破案,并不会验尸,但是普通的表面上横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蹲在孔大的尸体旁,先是闭上眼,双手合十,表示敬意,随后才动手扫去孔大身上的雪,查看露在外头的脖子处、手上的伤痕。
脖子上并没有伤痕,手腕处却留有细长的摩擦印记。戚瓷心将两只手放在一起比划了一番,应当是生前两只手被捆在一起了。两只脚都没有穿鞋子,脚腕上没有捆绑痕迹。
妇人看着戚瓷心的动作,敢怒不敢言,林既明环视了一圈院子,对着妇人问道:“你丈夫和儿子呢?”
“出门去了。”
“这样的大雪天?”
“……这有什么……这大雪天,你们不也来了吗?”
“是有利可图?”
妇人愣了一下,随后梗着脖子大喊道:“你们两个疯痴的!从哪来便回哪去!别在我们小老百姓家!我们这点小地方可迎接不来两尊大佛!”
“要钱去了吗?”
“谁去吴家要钱了?我们可没干这种事!”
“我还没说是吴家。”
妇人说漏了,表现出一点慌张,嘴唇蠕动一番,不高兴地转过头去。
家中只有她一个人,面前两个人,外头还有侍卫,这让她有些恐惧。
大概检查了一番外头裸露的,因着林既明在,又是露天场所,戚瓷心便没有检查衣服里头。站起身来,看着孔大的尸体,“就看这个手腕上的捆绑伤,什么仵作能轻易定为自杀?”
“我让人再找个仵作来验一下。”
还不待戚瓷心回答,妇人便大声嚷嚷起来,“验什么验!这妮子自己福薄,受不起富贵,死就死了!”
戚瓷心侧目,饶有兴致地看着妇人,“这样子——是已经拿到吴家的封口费了吗?”
说罢,戚瓷心像是全然不在意妇人的回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在雪中,在冻僵的尸体上翻动,紫色的血管纹路,已经织成了一张网,扒在手背上。
妇人眼睛向右上方看了看,“什么封口费,这妮子就是自己跳井死的。”
“你吃饭了吗?”
“你……”
“吃的什么?”
“你有病吧?”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吧?告诉我你吃的什么不会有任何影响。”
妇人先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戚瓷心,随后眼睛向左上方看了看,“糙米饭……还有豆汤。”
“谢谢你的回答。”戚瓷心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随后冲着林既明说道:“让侍卫进来守着,新仵作来之前,谁都不许动尸体。我们去那口井看看。”
“好。”
戚瓷心和林既明走出孔家大门,妇人要上去拦,侍卫却直接走了进来,站在避雪处,紧盯着院子中间的尸体,手搭在腰旁的剑上,如铁塔般镇住院子。
走出孔家,林既明好奇地冲戚瓷心问道:“乌娘子方才为何问那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