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瓷心不理会乌景胜的抗议,拽着林既明的袖子便离开。林既明与乌景胜同时看向被戚瓷心拽住的袖子。
林既明想抽回袖子,觉得这样对戚瓷心不妥,却又担心她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乌景胜则恨不得找把剑将那袖子砍断,却又惦记着妹妹交代的任务。
墨阳见二人走远,才驾着马车重新出现在安澜县的大街上,比方才招摇了几分。
戚瓷心与林既明在县中穿行,问了几户人,皆言无水患,只得前往江边一探究竟。避开码头及易涝之地,行至稍偏僻处。
不出所料,江面风平浪静,冬日里连鸭鹅都无踪影,唯余一片横七竖八的残荷。
林既明皱眉望着江面,“这绝非近期发生过水患的景象。”
雾霭沉沉,江天相接,挥之不去,连空气都似黏附在身上。
戚瓷心凝视着江面,不一会沉声道:“走吧,找找附近的人家。”
二人沿江而行,见一姑娘在江边浣衣。
戚瓷心与林既明对视一眼,林既明了然,上前温声问道:“这位娘子,可是附近人家?”
那姑娘见林既明,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与——舍妹行至此处,天色渐暗,恐有雨,想借把伞。”林既明说着,从怀中取出一贯铜钱,“娘子放心,我会付钱。”
姑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又指了指衣物,“那你们稍等,我洗完这两件衣服。”
为了方便,女孩没有穿长裙子,此刻蹲在江边,风便簌簌地从脚踝处灌进去。冬水刺骨,女孩手在水中泡得通红,又拿起木棍“哒哒”敲打衣物。
戚瓷心侧目,观察女孩洗衣服。那些衣物中,两套明显是成人的,应该是她的父母所穿。除了这姑娘自己的衣物外,还有两种不同的男孩衣物。
她应该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两种男孩衣物的布料与姑娘的衣物不同,较小的男孩衣物显得陈旧,有些发白,还有明显改过的痕迹,改成了偏向女孩的身材版式。
对于女孩的家庭,戚瓷心有了大概的猜测。
不仅戚瓷心在观察姑娘,那女孩也在偷偷打量戚瓷心,眼中带着好奇。
戚瓷心与姑娘目光相接,女孩迅速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洗衣服。
“你们家多久洗一次衣服?”
戚瓷心边随女孩往她家走,边问道。
“七八日。”
“一直是你洗吗?”
“是的。”
姑娘听戚瓷心问话,显得有些不耐,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小院坐落于江边不远处,开有一个门洞,却没有门,院内两间平房,一棵萧索的树旁摆着石磨。
女孩冷着脸,一进门便朝屋内喊道:“爹!娘!有客人!”
“谁啊?!”一妇人手持锅铲,扯着嗓子出来,边挥动铲子边斥责女孩,“让你洗个衣服,怎么洗这么久?!”
姑娘平淡应道:“水太冷了。”随后头也不回地往屋内走去,与出来的壮汉撞个正着。
那壮汉是她父亲。
壮汉被撞,抬眼怒视女儿,却见女儿径直往里走,不由得更加生气,“真是没教养的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还有客人——”
壮汉边说边看向戚瓷心二人,愣了一下。
他认出二人衣着不凡,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笑容,“二位,有何贵干?”
戚瓷心面无表情,林既明保持庄重又略带笑意,“我们听闻此地遭遇水患,便想来做些善事,捐些银两。行至江边,见天色不对,恐有雨,便想来买把伞。”
壮汉听到“水患”脸色一僵,又闻捐银,面色稍缓。
女孩已经拿着伞从屋内走出,径直走到戚瓷心面前,将伞推至她面前,“你们要的伞,拿上走吧。”
戚瓷心正要伸手接过,妇人一锅铲拍在姑娘手臂上,另一手扑向伞,却扑了个空,眯起眼,才又愤愤夺过伞,“哪里轮到你说话的份!”
戚瓷心微微偏头,打量这妇人。
从她扑空和眯起眼睛看来判断,这人应该是个近视眼。这时代的近视,无非几个原因,要么读书,要么刺绣之类的职业,要么——
是生育的影响。
不待戚瓷心开口,妇人已经拿着伞,横着眉,眯起精明双眼,笑道:“这伞,要80文。”
姑娘一愣,壮汉一把推开她,走到妇人面前,扬着下巴,“低于80文,我们不卖!”
林既明出身寒门,对物价不说了如指掌,也不会被这么明显的坑到。这伞顶多值三四十文。眼前这对夫妻,显然是看他们有钱,想趁机敲一笔。
“娘……”女孩还想说什么,就被她母亲推了一把。
“你到外面,去把你弟弟妹妹找回来!”
林既明偏头看向戚瓷心,用眼神讯问戚瓷心的意见。戚瓷心没有看他,林既明便明白了,从钱袋子里掏出钱来,壮汉正要身后结果,林既明又收了回来,“在下与舍妹是为了做善事来的……”
“这儿不用你们做善事。”壮汉不耐烦地一把夺过银钱,“要做善事往别的地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