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读书的,什么书都好。
翌日,到了与那牙人约定的日子,戚瓷心独自出了门,借口说是去逛街散心。姜涵柳不放心,劝她带上青穗,戚瓷心说让青穗读书。姜涵柳闻言,又提议让乌丽君陪同,戚瓷心又说想给乌丽君买个礼物,不想让她知道。
多亏这不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代,才让戚瓷心在姜涵柳关心的目光中独自出了门。
林既明与戚瓷心约在一间茶楼相见。林既明早早便到了,坐在窗边,手肘搭在窗台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却有些百无聊赖。上次戚瓷心特意叮嘱他莫要张扬,只消在此等候便是,故而他并未前去相邀,只静候她的到来。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林既明才神色一正,挺直了腰背,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步伐,待她推门而入时,他已端坐如松,眸中带着几分笑意。
戚瓷心走进来,看一眼窗台,又看一眼林既明的衣服。窗台上有一丝纤维,而林既明已经换好的寻常人家的衣袖上,有一处勾了出来。
衣服质量蛮差的,戚瓷心想。
看到戚瓷心,林既明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张纸就扔到他怀里。
“去吧,把这些问题全都解决掉。”
戚瓷心神色自若,仿佛使唤一位四品大官不过是寻常之事。林既明见状,轻笑一声,低头细看纸上内容。片刻后,他眉梢微挑,略带疑惑地问道:“乌娘子曾经的丫鬟?为何要我去调查此事?”
“虽然这和你要调查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这和你有很大关系!”
戚瓷心在林既明对面悠然落座,执起茶壶,自斟一杯,故作高深地轻啜两口。
林既明瞧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暗觉有趣,却也不点破,只压着笑意,故作正经道:“愿闻其详。”
“你是这儿菱浦路的提刑官,这儿的每一个百姓都和你有关。”
林既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我虽为提刑官,却只负责案件审核审理、监督官员行事。至于寻常百姓的琐事,若非涉及刑案,倒也不必事事过问。”
“话不能这么说,能者多劳。”戚瓷心倒了一杯茶,推到林既明面前,“我又没叫你干坏事。我帮你,你总得付我一些报酬吧?”
“乌娘子主动提出时,可没说要报酬。”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戚瓷心拍拍手站起来,“就这样决定了,反正你也没不想干。快点出发!”
两人再度扮作上次的模样,悄然前往牙人留下的地址。
她们穿过居民区,路过一片湖,湖上只有枯萎的荷花。湖的那边面是一片农田,然后是城墙。城墙外还有大量的居住区和商业区。
刚行至那处宅院外,便听得院内传来一阵激烈的叫骂声。
“我说了!我要的是没有伤痕的!你这浑身是伤,叫我如何向那两位交代?!”一男子声音尖锐,怒气冲冲。
“你以为我想吗?!前几日去看时还好好的,今日带过来却成了这般模样!”
戚瓷心见状,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屋内的人先是警觉地望了过来,待那牙人认出是她们,神色才稍稍松懈。
牙人身旁站着一个牙侩婆子,正是当初将秦曼卉送入府中的那人。两人中间,地上跪着一个女孩,那女孩鼻青脸肿,显然刚遭了一番毒打。
戚瓷心顿时冷下脸来,“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允许伤人的吗?!我们要的是完好无伤的!”
那牙侩婆子狐疑地打量着戚瓷心与林既明,皱眉道:“二位……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戚瓷心看着她,故作生气道:“那日我与夫君到你府门前问路,你将我们两个人赶走了!早知道你就是这牙人介绍的人,我就不来了!现在,竟然还将人弄成这样!”
牙人在戚瓷心与牙侩婆子之间来回张望,神色间满是犹豫与不安。牙侩婆子则低头沉思,眉头紧锁。
她一向行事谨慎,那日见戚瓷心与林既明寻到乌家门前问路,心中便觉不妥,索性将二人赶走。如今竟又在此处碰上,牙侩婆子心中愈发怀疑,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思及此,牙侩婆子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走吧!这丫头我不卖了!”
戚瓷心见状,故作恼怒地撸起袖子,摆出一副要上前理论的架势,口中喝道:“你还有脾气了?!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林既明适时拉住她的手臂,温声劝道:“算了,何必与她们争执?我们到别处去买便是。”
戚瓷心顺坡下驴,冷哼一声,朝那牙人伸出手,语气强硬:“还钱!定金还给我们!”
牙人一听,顿时急了,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他连忙看向牙侩婆子,焦急道:“方婆子!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生意,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这两位大人可是通情达理的主顾,先前定是你对人家无礼了!”
方婆子依旧不为所动,牙人见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这两位上次可是给了一粒碎银!你卖去乌家的那个,都不值这个价!做成这一单,顶你多少单生意了!这两人分明是替主家来买的,你还不信我看人的眼光吗?人傻钱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方婆子听罢,神色略有松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戚瓷心见状,又伸出手,“快点!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不在你们这里买了!那牙人那么多,我不信只有你们卖!”
方婆子回想起上次赶走二人时,他们并未纠缠,心中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多心了。
戚瓷心催促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甚至作势要上手去牙人钱袋子里抢了。终于,方婆子咬了咬牙,开口道:“等等,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