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向来淡漠的脸上难得浮起一抹红晕。
看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苏以宁才产生一种“景恪可能真的喝多了”的念头。
要不然就是转性了,怎么一下子就答应下来?
再想想上次在云霄楼吃饭,也是在他喝完酒后变得十分好说话,人也不带刺了。
难道人各有异,苏禹喝酒就是想睡觉,景恪喝完酒就会变得好说话?
“答应的这么爽快,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要去吗?”
“不是什么难事,也不需要问,我今晚就可以带你去。”景恪看了眼跟前满面疑云的少女,“我早就说过,更喜欢你睚眦必报的样子......毕竟心太软的人终难成大事。”
苏以宁张了张口,又在瞥见门口动静后闭上了嘴。
门口处苏禹拎着包装好的三份点心推门而入,浑然不知房间内的两人刚刚聊了什么。
一顿饭结束已是晚上,苏以宁连哄带骗把苏禹弄回了苏府。
“你快把点心带给阿姊!冷了不好吃了!”
“三殿下会送我的,哥哥别送了,回去晚了还要被父亲说。”
“放心放心,我用不了几天就回家了,到时候好好忏悔这些天没给你寄信的事。”
诸如此类的糖衣炮弹下,苏禹终于先行回了府,苏以宁在门外独自站了许久。
直到一把油纸伞在头顶撑开,苏以宁才意识到自己站了很久了。
“想回家吗?”景恪轻声问。
“想也不想。”苏以宁叹了口气,“我现在回去就得背着父亲,不然指定一顿骂。可哪有回自己家还从角门偷偷溜回去的道理?左右伴读的戏台子快散了,再等两天吧。”
“况且,现在还有一件事要做——”
苏以宁眸光闪了闪,一片雪花飘落脸颊,“今天的冬也格外冷呢。”
印象中上一次这么冷的冬夜还是在前世,苏府倒台的那一年——
当时她被半囚禁的裴府,空得一个主母的名头,炭火全被被秦氏扣押,发着高热意识不清时,没有炭火、没有大夫,只能自己生扛。
就在当晚裴含将林菀迎进了府,那绝对是她捱过的最冷的夜。
现如今这对鸳鸯变怨偶,裴家强弩之末,林菀更是垂死挣扎。而她有亲人、有朋友,还有身上这一袭狐裘,她再也不会经历那样冷的冬夜了。
也许是看出她心绪不佳,景恪只以为她是想家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苏以宁回头,正对上景恪含笑的眼。
“小时后我想母妃时,皇后便是如此拍着我的背......”
暮色下,景恪神情平静,这还是苏以宁第一次主动听他提起过去。
“那时皇后待我视如己出,连我想自己亲生母亲这种犯忌讳的事她都不生气,每逢雷雨夜或是我心情不好时,都是她这样哄我入睡。”
“那后来呢?”苏以宁好奇道:“如此说来你应该与皇后娘娘联系甚密,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走了,后来的事后来再说。”
景恪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带回马车。
“该带你去见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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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砌成的牢墙渗着水珠,有铁栅栏隔开的牢廊上,摆着一排火把,投下的光将人的影子逐渐拉长。
“谁?!”
稀疏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裴含警觉地睁开眼。
狱卒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而来的脚步声可以判断并非一人。
最终脚步声在裴含坐在的门前停下,隔着铁栏杆,裴含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披着黑色的斗篷,整个脸被裹近斗篷中,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与狱中种种格格不入。
而她的后面跟着的正是景恪。
裴含一眼认出了景恪,整个人警惕起来,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两只手握住挡在身前的铁质栏杆,身体前倾,锁链顿时哗哗作响。
“需要我在外面等你吗?”
景恪俯身在女子耳畔轻声询问,在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才起身离开,“我就在外面,有需要便唤我。”
说罢,他瞥了一眼狱中的人,裴含明显感受到眼神中的轻蔑,作为景珩手底下的人,他自是恨极了三殿下,手中暗自使劲,死死攥着铁栏杆。
景恪完全无视了这份恨意,空荡的牢廊里能清晰的听见景恪的脚步声,他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道:
“苏二姑娘,给你一刻钟与老朋友叙旧,够么?”
字里行间无疑揭露了面前女子的身份,裴含震惊之余连景恪都顾不上,他猛地抓紧铁质栏杆,不可置信的重复,“苏以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