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志行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猜推开身前那扇门。
一只枯瘦的手伸出来,两人的个人终端凌空一对——是象征安全的绿色,随后温志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直接扯了进去,门被甩上。
屋子里由于主人的癖好被弄得极暗,尽管在沃托如今的科技条件下完全可以让所有人的身体条件都如沐春风,房间中央还支了一个大炭盆,将整个房间塑造出一种中世纪巫师聚会的氛围。
温志行进门之后被在座所有人的气氛冲击了一下,半晌没说出话。拉他进门的那位老妇人倒不在意这个,把人按在最末一个座位上,语气恳切:“你说你遭到了追杀是什么意思,别怕,孩子,这里都是你的前辈。”
“我们的精神与你同在。”
温志行深深地看了老妇人一眼,表情莫测。这位老妇人是前任大总理熊谷凉的遗孀,是个热心肠的人,只是——太容易被人煽动了。
熊谷凉毕竟对他还有知遇之恩,相原旬对着老妇人笑了一下,淡定地开口:“昨天,我的人从相原旬手里拿到了一点证据,回家的时候我就在云梯上遇到了暗杀,来的人完全是加里保镖团的作风,被我制伏之后就直接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
相比于温志行的冷静,其他人听到这话已经开始拍桌子了,接二连三地表达愤怒,唏嘘,最后分裂成两派,一派关注点在相原旬的现状,一派则一心想知道传出来的证据是什么。相原旬听得想笑,为了掩盖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直到屋里的声音基本都停下了,温志行才将杯子放下。众人盯着他,没想到这人竟直接转了个话题。
“咖啡不错,哪里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温志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温志行环视周遭一圈,尽管房间中央的火盆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热量,但他从没感到这么冷过。
“孩子,”老妇人见温志行不出声,仗着两人的关系直接扶上了温志行的手,“大家的愿望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希望能推翻加里的老东西的统治啊。”
温志行的视线从顺着那只手一路向上,最后落在妇人嘴角的皱纹上,思绪却莫名飞到了当初还跟在熊谷凉身后当研究生的时候。
“小温?小温?”
那个时候他最喜欢去导师家蹭饭,师母知道他的身世之后也对他很照顾,每次去都还把他当小孩一样给他准备小零食,那个时候在他的记忆里,师母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女人。
没想到如今也会跟着别人来逼问自己了。
“没什么。”温志行视线一直放在杯子上,表情温良的不行,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这个气氛了,“我只是觉得,各位还有闲心在这里疑神疑鬼地喝咖啡,没有闲心想想咖啡是哪来的吗?”
这句话就有点夹枪带棒的意味在里面了。
众所周知,高纬寒带是种不出咖啡的,沃托的培育所更是腾不出地方给这种非必需品,而能自然种植的地方,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污染威胁值高危地区。温志行这话,分明就是在嘲讽他们尸位素餐不务正业,更严重一点说——
是在质疑他们解放沃托的决心!
终于反应过来的几个老匹夫拍案而起,一改之前对着温志行嘘寒问暖的作风,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
温志行也乃神人一个,刚刚一堆人对着他殷勤卖好没反应,现在指着他鼻子骂也没反应,长桌对面的几个人骂得脸红脖子粗的,他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味道是真不错,他也就趁这机会能再喝到两口咖啡了。
对面几个老家伙已经脸都不要了,一副要自己上来挡子弹也要问出情报的样子,不过对上温志行的眼睛,几乎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
“小温,有什么线索分享出来,大家才好更紧密地合作嘛。”
师母的手还搭在他手上。这是在场唯一一个温志行不能甩脸子的人,他沉吟了一下,望向师母:“您还记得老师是怎么死的吗?”
这句话出来,所有正在跳脚的人都是一愣,愤愤地闭上了嘴。
就算在沃托,还是有几个大家公认的好人的,比如熊谷凉。他在污染爆发前就预料到了,顶着各方的压力提前一步给沃托和临近几个城池都配备了一套的防护措施。
事实能证明一切,但也因为这个,在污染爆发之前有政敌直接往他身上泼脏水,污蔑说熊谷凉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当时情况紧急,熊谷凉没有时间去辩解,卑微到下跪求对方让妻子进入沃托。那段时间实在是太混乱了,每个人都自顾不暇,温志行几周后听到的消息就是熊谷凉死在了一个监狱里。
旧事重提,在场的还有或多或少推动过这件事的人,有些尴尬地转过身不敢与温志行对视。
温志行环视一圈,手上却突然感觉力道重了一点,扭头,师母的视线却无端让他心一跳:“我记得。”
“小温,我是有苦衷的。”
声音很低,但沉沉地落到温志行耳朵里,很久都没散掉。
回去路上,温志行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其实就算是现在这个世道,沃托里还是不缺物资的,去哪都有班车铁轨。但一来是毕竟没多远,一来是温志行对这种东西一直有点说不清的排斥,干脆就走着回家。
尽管议会里每个人都知道他和加里的过节,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议会的支柱,住处离议会大楼很近,,踏入大楼的那一刻无意间朝外面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