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前一天,下了场大雪,远远望去红瓦的教学楼顶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素白,柿子树枝头也被压弯。
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嚷着说要冻死人了。
张清欢正在和前排的男生吵架,起因是因为该男生把着窗户不让人关,他体胖,内火旺盛,说要打开窗户吹吹风,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开窗无疑是自寻死路,凛冽的寒风刮过那叫一个透心凉。
陈宥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张清欢裹着棉袄,冻得直哆嗦,“高斌,你丫的是不是有病,你要是热自己坐教室外面去。”
高斌转过身,摆出通情达理的模样,胳膊放在张清欢的书堆上,同时手指慢慢往前摸索,疯狂在边缘试探,“清欢妹妹,你得体谅体谅我。”
“你叫谁妹妹?我张清欢也是你叫的?”张清欢气到拿起书本就砸,“拿开你的脏手。”
“你真该学学你同桌的好脾气。”
高斌边揉胳膊,边吐槽:“难怪别人都叫你小作精,真是八婆,欠操。”
“麻烦关一下窗户。”
陈宥宁懒怠地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男生一眼,她特讨厌男生嘴里不干不净,特别没素质。
对面的高斌明显动作一滞,不难理解,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陈宥宁同他说话,女生声音柔柔软软的,像是吃了一颗糖似的甜得腻人,他笑笑:“陈同学。”
话还没说完,陈宥宁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轰鸣,有点类似于放鞭炮一样。
“砰”一声,窗户被关上了。
“没长耳朵?”
陈宥宁循着声音回头,发现胡琼宇站在课桌旁边冷着脸,拽得像是别人欠了他很多钱似的,嘴角勾起一丝嚣张的弧度。
“你是脑残吗?”话语里充满挑衅。
青春期的男生最见不得别人略胜一筹,尤其是在教室里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这明摆着是打高斌的脸。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高斌说。
胡琼宇也不是善茬,为爱冲锋的勇士总是无所畏惧,耸肩加摊手,外加言语讽刺:“你们听没听见,这狗真会叫唤。”
“胡琼宇,你他娘的!脑残吧,老子惹你了。”
“就是看你不爽,一身腱子肉,你要是燥热就滚到外面雪地里滚两圈,什么天气你开个破窗户。”
周围的同学也开始附和着:
“做人不能太自私,这教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要是热可以脱衣服。”
“高斌,成绩差是智商问题,这心肠坏就是人品问题了。”
“……”
看得出,同学对高斌也有很多不满。
陈宥宁抬头看了眼张清欢,张清欢正嘟着嘴,双手叉腰在骂高斌。
旁边的同学有火上浇油,也有劝架的,当然,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控制不住情绪,一旦发生冲突不打一架很难散场。
胡琼宇先是左钩拳,又是抬脚一踹,奈何高斌体重摆在那,胡琼宇猛地一脚踹过去后对方也只是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倒霉的是那一排的桌子椅子都倒了,书包落在地上,书本砸了一地。
现场乱成一锅粥。
正值下课期间,走廊里看热闹的同学越来越多,其他班的男生像是唱大戏般聚集在窗口处七嘴八舌地进行武术指导。
陈宥宁被张清欢拉到后面,撤离战斗现场,张清欢超兴奋,嚷嚷着:“打得好,揍他啊,胡琼宇加油,胡琼宇加油!”
陈宥宁皱紧眉头,手背传来阵阵疼痛,张清欢的剪刀划伤了她的手背,拉开一条口子,现下疼得厉害,她长吁一口气想要缓解疼痛,可血一直在往外冒,疼痛感不减反而加重。
“天呐,宥宁,你受伤了。”
“流了好多血,快,我陪你去医务室。”
张清欢突然喊。
陈宥宁转过头看着她,她太爱哭,眼眶润着红,鼻头都红了。
没事的,一点小伤没事的。
陈宥宁想告诉张清欢让她不要哭,可整个人好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张清欢拽住,身体被迫跟着往前走,刚走出教室迎面撞上了人。
然后,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直冒冷汗,耳朵里发闷,她想要放缓呼吸但是连站都站不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没办法她只能蹲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道小伤口,没事的,可是脑子里好像有根神经坏了,拼命在回想着血从伤口冒出来的场景。
最后,耳鸣伴随而来,再然后她就没了知觉。
等陈宥宁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她眨着眼左右看了看,天花板上有很多霉点,南方潮湿雨季比较多,这样的现象很常见。
张清欢坐在床边在打盹,她一动胳膊张清欢就醒了,抬眸看着她,两眼肿得厉害。
“老师,老师,我同学醒了。”
陈宥宁在张清欢的大叫声中彻底缓过神来,她表情愣了一下,心里猜测这儿应该是学校医务室。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从座位上走过来,问道:“头还晕吗?还难受吗?”
陈宥宁抿抿唇,嗓子里不舒服还是难受,可她摇了摇头,“不难受了,谢谢老师。”
“你今天吃早饭了吗?”
“没有。”
“可能是低血糖引起的,平时有没有发生过晕血的现象?”
医务室里不知道是不是开了窗户,有冷风吹进来,好冷啊,陈宥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看见墙角处的老式水壶里在煮热水,水开了,水壶盖被顶起发出嗡嗡声。
这个时候,她好想喝一杯热水,可她没说,只是把脸小幅度地缩进被窝里,小声道:“没有晕倒过,只是一直有点害怕流动的血。”
张清欢在旁边咋咋唬唬道:“老师,真的不用打破伤风吗?这样包扎一下就行了?”
老师笑笑:“这位同学你已经问了我很多遍,我也问过你,你说剪刀是新的没有生锈,伤口我看过了,不是很深,不用缝针,要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去医院看看。”
张清欢叹气,“可是我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
陈宥宁看着张清欢拧巴的小脸,知道她在担心,于是安慰道:“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在笑啊,真不疼。”
张清欢又哭了:“都怪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带剪刀来剪假睫毛了,那样你就不会受伤。”
“你这哭得,好像陈宥宁快死了一样。”
胡琼宇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陈宥宁循着声音来源转过头,左侧的格挡帘子被拉开,胡琼宇也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眼睛像是熊猫眼。
张清欢指着胡琼宇。
“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