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过来,越来越近。
这一刻,太阳像是也偏爱了陈宥宁,晃得她睁不开眼,她用力吸着气,手指捏住垃圾袋,好没出息啊,所有的冷静在见到崔峋的那一刻都会化为乌有。
“你好。”
陈宥宁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红了,烫得很。
不过崔峋不会发现的,明媚的太阳下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渡成一层金边。
她掀开垃圾桶把垃圾扔进去,然后又盖上,等她转过身时崔峋已经站在院内,他摘了耳机,把耳机线收拾整洁后塞进裤兜里。
陈宥宁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着。
崔峋像是知道她在看他,抬头也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像一汪深潭。
他说:“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来?”
陈宥宁本能地点了点头,其实很容易猜到,铁定是崔怀清让他来的,可她没挑破。
“崔伯让我带你出去逛逛。”
崔峋又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陈宥宁心虚地将视线掠过崔峋,移向远方。
她撒谎了。
她不怎么会撒谎,小时候书本里说撒谎的人鼻子会像匹诺曹一样变长,她就真的信了,等反应过来这只是童话故事里虚构的,已经长大。
“我也没吃,我们出去吃。”崔峋说。
陈宥宁点了点头,然后跑进屋子,她匆忙跑去房间里换了件漂亮的黄色羽绒服,还站在镜子前用木梳理了理短发。
太紧张了,竟然忘了应该先邀请崔峋进来。
她又匆忙跑下楼梯,抬眼却看见崔峋已经进来,他坐在沙发上慵懒而惬意地将双手撑在后脑勺上,肩胛骨打开,脖子也顺势后仰。
陈宥宁下意识地捏紧了指尖。
她没办法冷静,这样的少年在眼前晃动,她的一颗心早就被丢到太平洋里,是死是活,不重要了。
大概是她的脚步声太重,步伐太急切,崔峋循声转过头来笑着说道:“不用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
“我好了。”陈宥宁说,语气很温柔,假装乖巧可爱,甚至有点像捏着嗓子在说话,她知道这样不好,很做作,可她仍旧沉浸在这样一场盛大的欢喜中不能自拔。
四目相对后,崔峋站起身来,“那走吧。”
陈宥宁跟着往外走,走在前面的崔峋像是刻意在等她,步伐很慢,快到大街时他停下脚步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
陈宥宁不饿,甚至有些撑得慌,那碗面条煮多了,她又怕浪费所以全部吃光了。
“肯德基?”
陈宥宁本能地摇头。
吃汉堡多丑啊,嘴巴要张那么大啊,还会有碎屑掉下来,吃鸡翅要用手拿,啃骨头更不文雅。
她才不要在崔峋面前这样。
“那吃火锅?我知道一家老字招牌味道特别好,就是有点远。”
“好,”陈宥宁不怕远,她希望有更多更多的时间可以跟崔峋在一起,“远没事的,反正我下午也没有事情做。”
她说话很小声,却口齿清楚,声音细腻动听。
“那你等我会,我去前面打辆出租车。”崔峋说。
他走了。
陈宥宁看着崔峋的背影,不知怎的心里有点难受,可今天应该开心的,他说了两次“我们”,让她觉得两人像是青春小说里的男女主角。
哎,为什么才刚开始,心底就蔓延开一种悲伤的情绪呢?
很快,绿壳子的出租车到了,陈宥宁拉开后车门,上车。
一路上崔峋都在玩手机,陈宥宁并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习惯,所以将头转过去看向车窗外,街道两旁的商铺挂着红灯笼,已经有店铺玻璃上张贴了“新年好”贴纸,还有窗花。
其实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可是中国人好像特别喜欢提前渲染这样热闹的气氛。
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过完年再过清明,五一,然后端午节,到暑假,开学就升高二了。
高三过去就能离开罗县,去别的城市读大学,远离陈清雅和陈春香,这是陈宥宁一直以来最期盼的事,可现如今她好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因为在这些很寻常的日子里。
某一天,崔峋会离开,去北京。
“等到了北京,我一定会怀念这家火锅店。”
崔峋坐在对面,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说完这句话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他情绪不佳。好像是故作轻松地扯着嘴角,露出笑意,他笑得不真切,甚至有点痛苦。
心思敏感的人总能察觉出别人的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