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内有男生喊:“你们看,外面来了个好漂亮的女生,是不是转学生啊,之前都没见过,长得像瓷娃娃一样。”
这声音特别大,盖过了嘈杂的下课聊天声。
教室里顿时响起挪桌子,动椅子的动静,木质结构的物件也能在地上摩擦出巨大噪音。
“看看,去哪个班的?”
“真的好可爱。”
“原来女生短头发也可以这么漂亮。”
“她的脸好红。”
“哪里漂亮了?你们男生什么眼光,白内障吧。”
“她完全符合我心里对初恋的描述。”
“……”
大家总是对八卦特别热心,好几个班级的男生都趴在窗口上往外看,还有部分学生索性吹起口哨来,反正这会老师不在。
陈宥宁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脚步却越发沉重,现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她的手在衣兜里抓着空气,掌心里都是汗。
通常这个时候越是心理暗示自己别紧张,越是容易出错,果不其然踩到了一双皮鞋。
抬眸一看是崔怀清的,他回来了。
崔怀清笑笑,说:“陈宥宁,要自信,你不比任何人差。”
陈宥宁抬头看着崔怀清,他眼眸漆黑、明亮,这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崔峋五十多岁的模样,大概也是这样吧。
他们的眼神同样清澈,温暖。
崔怀清又说:“我有急事要先回去,接下去的路你自己走,可以吗?”
陈宥宁点点头。
“要加油。”
崔怀清做了一个小孩子才会做的加油手势,不得体,在他身上太幼稚了,陈宥宁有点想笑,她很想和崔怀清说声谢谢,可抬头只看见崔怀清渐行渐远的背影。
原地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伸手理了理头发。
“陈宥宁。”
身后有人喊她。
陈宥宁回头。
是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看模样年纪不大,不足三十岁,他边走过来边说:“不好意思,我刚开完会,现在我带你去班级和同学认识一下。”
“对了,我叫李璟年。”
陈宥宁说:“李老师好。”
大概是她的不自在表现得太明显,又或许是脸颊太红,李璟年笑着说:“到了新环境都会有点不适应,你已经表现得很出色,慢慢来。”
陈宥宁迟钝了几秒,点点头,眼眸垂下,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声音小到不能再小地回应道:“谢谢李老师”。
崔怀清告诉她要自信,要坚强。
她也曾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可又有什么用,她做不到。
有那么难吗?
陈宥宁在心里问自己。
手心里都是汗,背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沁满薄汗。
她强逼着自己抬头,心脏“怦怦怦”地跳了起来,像是鼓点一样。
“陈宥宁。”又有人喊她。
很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她等这个声音很久了。
这会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陆陆续续跑过来很多学生,周遭很嘈杂,声音被淹入人海里。
男生个子很高,跑过来后靠栏杆站着。
明明背对着光,他的脸都看不清楚,什么眉眼,下颚线都是糊的,可他为什么还是那么吸引人。
陈宥宁蜷着手指,她察觉到指甲嵌进了掌心里,明明没用力,可手似乎不听使唤了。
紧张,怎么能不紧张,那可是崔峋。
是她脑海里不断想见到的人。
“你在四班吗?”崔峋问。
话落,目光顺势落在陈宥宁身上,女生脸通红,耳朵也红,和上次婚礼见到时一样很腼腆。
她低着头,表情淡淡的,像是秋天刮过皮肤的一阵柔风,不冷也不热。
崔峋将视线移开,手臂依旧撑在栏杆上,胸膛因为剧烈奔跑起伏着,他吸了口气,风中有股淡淡的香味。
陈宥宁瞥开视线,看向外面,迟缓半拍才说:“嗯。”
此刻她的思绪飘得很远。
现在我离你的班级很近,就隔了两间教室,你从窗外走过去就能看见。
你会看我吗?
我不敢看你,光是站在你面前听着你的呼吸声混杂在风中,看着阳光落在你的白鞋上,我都已经紧张到不像我了。
我不是我了。
我的头发是不是被风吹乱了,你有没有发现我和那天不一样,我穿了和你一样的校服。
不是陈清雅的羽绒服,好看吗?
陈宥宁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大脑有片刻缺氧。
“我在一班,有事情可以来找我。”崔峋说。
陈宥宁垂下眼,眼皮跟着跳了两下,“……谢谢你。”
上次婚礼的时候他说过,她记得。
有人说过,喜欢一个人会记得他的所有。
是真的。
旁边的李璟年盯着崔峋,问:“你认识转学生?
崔峋回:“认识啊。”
“哦……对了,听说你语文作文写偏题了。”
“李哥,你可真会往人伤口上撒盐。”
“你总得让其他同学喘口气。”李璟年故意打趣:“上课了还不走,你们班下节课好像是徐主任上,你小子仗着徐主任喜欢你,准备逃课?”
崔峋摇头说:“上不了。”
“荣老师让我去借五班王若娜同学的语文试卷,说她作文写得好,让我拿去办公室抄两遍。荣老师说我针对她,故意没考好。”
“李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冤枉,语文能考满分吗?再者说,王若娜的作文已经到望尘莫及的地步,就是让我抄一百遍也没用。”
“我教你,你索性就考鸭蛋。”
李璟年边说边笑,还不忘带上陈宥宁:“陈宥宁同学,走了。”
陈宥宁还在发愣,一时半会没有回神。
各班教室里的议论声早就铺天盖地,陈宥宁没办法装听不见,她站在崔峋身旁早就成了众矢之的。
其实,她心里有点小自豪,就一点点。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很奇怪,这好像是虚荣心,就这样站在崔峋身旁,离他这么近,像是故事里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