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开始下雪了,漫天的雪花往下掉。几分钟后雪并没有停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猛烈,铺天盖地般掉落。
陈清雅期待已久的红地毯走秀被迫中止,酒席也从室外转到大厅里,人们陆陆续续往酒店内堂走去。
四个男生都被叫走了,临走前单海明喊陈宥宁一起去,可身旁的大人说陈宥宁要招待客人走不开的,单海明就哦了一声,说吃完饭会过来找她一起看烟花。
陈宥宁点点头,算是答应,因为她知道崔峋也会来,她想和他一起看场烟花,这样美丽的烟花应该很难见到。
心里默默祈祷着崔峋一定要来,脚下也快步跟着往里走。
内堂设有桌,继父崔怀清为了以防万一做的万全准备,进屋后陈宥宁找了个角落站着,周围很热闹,有大人在说话,小孩在哭闹,在这样众多的声响中还裹夹着陈清雅的笑声。
陈清雅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她有些醉了,可还是很漂亮,只是比不上前几年,眉梢眼角落上皱纹,再厚的粉也遮盖不住了。
这样看来,距离陈清雅第一次再婚,已经隔了好几年。
那一年也是冬天,陈宥宁还小,个子很矮,够不到桌子的高度。
她站在角落里四处找陈清雅,她看不见妈妈在哪里,太多人的身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天气太冷了,她的脚很快就被冻僵,手也麻木,后来记不太清了,好像有很多同龄的小孩子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笑得很开心。
她们说要去看烟花,她们的妈妈就抱着她们出去看烟花了。
那时候她在干什么呢?
她站在那儿等着陈清雅,等了好久,耳边烟花的声音已经停止,陈清雅总算出现了,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红包,告诉她,你新爸爸给你的。
陈宥宁哭得稀里哗啦,她把红包扔在地上,她说这不是我爸爸,这是个坏人。陈清雅抬手就是一巴掌,那次打重了,鼻血流了好久。
后来陈清雅和她道歉,说要给她买个礼物,问她要什么,陈宥宁说要看烟花,陈清雅一脸嫌弃,看什么烟花,幼不幼稚?
小孩子,怎么会不幼稚。
后来的几次再婚呢,陈宥宁学乖了,只是站在角落里低着头拨指甲盖打发时间。
可今天不一样,崔峋来了,陈宥宁抬起头四下张望搜寻他的身影,正好这时,姥姥陈春香过来让她去搬饮料,要饮料的那桌刚好在崔峋他们隔壁。
陈宥宁过去后,听见有人叫她。
对方说:“清雅女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抱一下我儿子,他太闹了,我都没办法吃饭。”
陈宥宁过去把小男孩抱在怀里,小男孩皮得很,两只手舞来舞去的,一会会功夫就开始上手揪她头发,不仅如此他妈妈还一直转过头来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能干什么,她又不会揍小孩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
旁边那桌很热闹,单海明和崔峋在较量,少年的意气风发总是没有理由,不分场合。七八个同龄的男生围坐在桌子旁起哄。
“拼什么可乐,喝酒啊!”有人说。
又有人接话:“人家崔峋好学生,家教严,别说喝酒,这家伙连烟都不抽。”
“饭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懂不懂!”
“你们这样,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
陈宥宁无声无息地躲在角落里。怀里的小男孩仍旧在动来动去,鞋底踩在她裤子上,人小力道却很大,蹬得她很疼却也没有办法动弹。
陈宥宁想,索性就随他去吧,她继续看向崔峋。
他离得好近。
怦怦——
怦怦——
她的心跳声好重。
少年的衣袖撸到胳膊肘处,露出的那一小截小臂饱满而结实,他手中握着可乐瓶,指节瘦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冷白透着青筋的手背没有一点瑕疵。他喝完一瓶后偏头看了眼单海明,眉毛微挑,笑得轻狂。
三瓶过后,彼此不分胜负。
“嘘——嘘——”
“不行,我感觉我真要尿了!”
“你们肚子不胀吗?”
单海明抓起空瓶子扔过去,“闭嘴!”
周围人叽叽喳喳地起哄,崔峋也被逗笑,一时没注意呛到了嗓子,水渍顺着脖子向下在喉结处肆意横行,他低头轻咳了声,又从桌上扯张纸巾擦掉污渍,问:“还比吗?”
单海明:“比啊,谁输谁是小狗!”
“今儿个这小狗你是当定了!”崔峋说,他说话时晃了两下脖子。
这动作吓得陈宥宁睫毛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