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白发苍苍的医者正在照料个年轻僧人。见商芷走近,僧人合十行礼时腕间佛珠轻响。那串珠子少了几颗,空出的位置用红线打着结。
身后的壮汉抬眸望了那个身着藕荷色衣衫的女子,猛地拔出靴筒里的刀,电光火石之间便冲到了商芷面前,他将刀横在了商芷的脖颈处。
壮汉的刀刃紧贴着商芷的脖颈,冰冷的触感让她呼吸一滞。佛堂内瞬间寂静,连伤员的呻吟声仿佛都停滞了。
“都别动!”壮汉厉声喝道,拖着商芷往后退了两步。他的同伙从伤员堆里蹿出,手里握着淬毒的弩箭对准众人。
商芷能闻到身后人身上的血腥味混着马革的膻气,典型的北狄骑兵气味。刀刃压得更紧了些,一丝温热顺着颈侧流下。
“放我们走!”北狄死侍冲着窗外的护卫吼道,“不然宰了这丫头!”
商弦羿抬手止住欲上前的金鳞卫,声音却稳得像山岳:“别伤她,本王可以放你们走。”
“皇兄别管我,不能放……”
商芷刚要说话,脖子处的刀紧了几分,那人恶狠狠地声音在耳边响起,“闭嘴!”
“准备三匹快马!开西门!”另一个死侍持刀横在众人面前,“敢耍花样就等着收尸!”
佛堂角落传来孩子的哭声。商芷看见沈纤云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
挟持着商芷的北狄人一步步后退,刀刃在她颈间压出一道血痕。佛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退后!都退后!”他的同伙挥舞着短刃喝退众人。
玉露手中的药碗“啪”地摔碎在地上,药汁溅湿了她的裙角。兰烟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放箭啊!”壮汉挑衅地瞪着檐角的焰黎,“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焰黎的弓弦绷得死紧,却迟迟不敢松手。他的箭尖随着壮汉移动,却始终找不到出手的角度。
“挟持女人可不是北狄豪杰的做派。”江楼月站在三步之外,面色平静如常,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们是何种人还轮不到楼兰人评价!”那死侍一刀砍断了迎面而来的箭,将商芷挡在身前,威胁道,“再有箭来,就是钉到这女人身上了!”
“王爷!”金鳞卫统领焦急地看向商弦羿。
商弦羿的右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他深吸一口气:“开西门,备马。”
他得意的笑了笑,拖着商芷继续后退。同伙警惕地扫视着众人,弩箭始终对准商弦羿的心口。
“走!”壮汉厉喝一声,挟持着商芷退到院中。
雨后的青石板上还积着水,商芷的绣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摆。她能感觉到颈间的血正顺着锁骨往下流,浸湿了衣襟。
“少主!”焰黎低声唤道,声音里满是焦急。
江楼月的目光始终盯在商芷身上,似乎在盘算什么。
“让路!”壮汉的同伙挥舞着刀,逼退围上来的金鳞卫。
商弦羿抬手示意侍卫退开,自己却向前一步:“马就在门外,放了她。”
等我们安全了自然会放!"壮汉狞笑着,刀刃又压深一分。
商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看见江楼月的瞳孔猛地收缩,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王爷三思!”金鳞卫统领急道,“若是放虎归山,日后怕是后患无穷。”
商弦羿闭了闭眼,终于挥手下令:“让开。”
侍卫们不情愿地退向两侧,让出一条通路。北狄死侍却还是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拖着商芷向西门移动。
经过江楼月身边时,商芷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眸里的蓝似是三冬寒冰,幽深可怖。
商芷被那人粗暴地扔上马背,她的腰腹重重撞在马鞍上,疼得眼前发黑。马鞍上散发着浓重的腥膻,混合着皮革与铁锈的气味。
“走!”壮汉猛抽马鞭,马蹄扬起一片泥水。
北狄死侍的铁臂勒得她腰腹生疼,马匹狂奔时带起的冷风刮得脸颊发痛,她眯起眼睛,透过散乱的发丝观察着四周地形。
商芷爬在马背上挣扎,“你最好放我下去!否则后果自负。”
壮硕的男子只是略略垂眸,而后又侧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中原骑兵。冷笑一声,擒马飞跃过被风吹倒的树杆。
马蹄重重落地,商芷只觉得自己地五脏六腑都要被颠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