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味道,让附近的妖兽开始躁动。
于德义似乎听到了近在迟尺的面具人在笑,但他不敢转头,强烈的恐惧让他只能拼命地跑。
拼尽全力地跑。
他想往另一边跑去,但小飞剑立马就削了他另外一只手腕,阻止了他的去路。
于德义痛不欲生,他大叫着往另一边跑。
这一次,飞剑再也没有阻止他前行。
于德义满眼恐惧,红血丝爬上了他的白眼球。
他知道,面具人要驱赶他到某一个地方。
但他毫无办法!
他想活着,只能跑。
直到于德义被赶到一处清澈的月亮湖边。
湖道弯弯,宛如月亮。
惊起的水鸟振翅声划破寂静,夜枭在枝头投下阴影。麋鹿的蹄声在对岸渐次消弭,腐叶在靴底碎裂的脆响惊起蛰伏的灵鼠,簌簌窜入灌木丛中。
“你到底是谁?”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妈的!杀了我,你以为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六壬仙宗一定会对你下追杀令!”
“哦?”面具人第一次开口,声音嘶哑的像是几百年不曾开口,随即面具人浅淡地笑了声。
笑他的无知,笑他的天真。
于德义也明白面具人在笑什么,被嘲笑的怒火瞬间将他点燃,混合着生的恐惧,彻底将他击碎。
没有带回有用的东西,宗主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他明白,眼前的面具人恐怕也明白。
于德义退无可退,咬牙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准备和他拼了!
不拼就只有死路一条,拼还有一丝丝机会,尽管这机会微乎其微。
剑诀刚触舌尖,颈侧忽有寒芒掠过。于德义嗅到铁锈味在喉头翻涌,本命法器天罡盾的灵光在胸口明灭不定。他踉跄着退了一步,树皮缝隙间渗出的树液竟如人血般猩红黏稠。
于德义浑身一冷,他感觉到血从他身体里流失。
他低头,浑身鲜血淋漓,白衣被染成花,血顺着衣角一滴滴往下落,衣料撕裂声混着血珠坠入湖水的脆响,他的脸重重砸在清澈见底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巨大的浪。
这一刻,于德义混沌的脑子忽然有一刻的清明。
这一幕,好熟悉。
那么似曾相识。
久远的记忆稀稀落落。
于德义似乎看到湖底下有一个衣衫整齐的男孩在捂着嘴,留着泪,留恋地看着他,想扑上来摸摸他的脸。
但男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最终没有伸出死死捂着嘴的手。
他伸出手,就会有气泡浮上水面。
他不能伸出手去拥抱。
于德义恍惚了,可他不记得看到过这样的一个孩子。
不,不!
于德义想起来了!
他看到过!
曾经有个乡下妇人,就背对着他大半个身子倒在湖面上,那时候,他好像看到了湖底好像有什么东西。
但等他仔细去看时,那打扮的十分庸俗,但还算有几分姿色的乡下妇人留下的血已经晕染了她身下的一大片湖面。
清澈的湖底变得浑浊不清。
于德义再看,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他疑心是自己多心了,在那妇人身着麻衫的背上擦干净了剑,转身回去复命。
现在于德义恍惚中再看湖底,那孩子眼里哪还有什么眷恋和恐惧。
那孩子狞笑着扑上来,带着深入骨髓的恨一口一口咬他的肉。
但等于德义再仔细看,哪有什么孩子,咬他肉的不过是一群群得了湖水的灵气,生出些本能的鱼。
这时,他终于知道那面具人是谁了,但他的留影符已经燃尽,失了效果。
他不能再留下信息给他一生效忠的宗主了。
面具人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欣赏于德义被鱼啃食的样子,还是只是在感叹。
只是偶尔能听到几声低低的笑声。
一柱香在他面前缓缓燃烧着,在惊恐的挣扎中,静静地燃烧着。
萤火虫微光一样的光点在绕了一圈后,最终停在面具人的身上,浅浅的点缀星光,随着施术人的彻底消亡,最后的微光也渐渐消失。
面具人再没有看一眼,御剑前往另一个方向。
但这个方向,也不是他来时的方向。
面具人御剑飞行了一段,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是顾愉白爽朗自信的笑声,他身旁还偶尔传来些许女孩子娇俏地嗔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