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匠婆娘抡着玄铁锅铲炒桃胶,锅里蹦出的油星子追着王少爷满院跑。独眼张偷摸往夜壶里灌米酒,被系围裙的大婶逮个正着:"拿尿壶当酒壶?缺德玩意儿!"
八仙桌上垒起七层竹蒸笼,最顶上蹲着只醉醺醺的芦花鸡。老里正颤巍巍揭开笼盖:"吃好...嗝...喝好..."
瘸腿李抱着酒坛跳祈福舞,假腿踢翻腌菜缸。王少爷□□补丁被米酒泡成地图,正跟会打鸣的糯米鸡抢鸡腿。
酒过三巡,日头西斜。白子睿啃着第七个桃花馍含混道:"老爷子,借个屋檐打地铺呗?"
老里正手一抖,摸着桃木杖头的树瘤:"这个...寒舍..."
少年突然甩出荷包,"房钱照付!"
"西厢三间,东厢五间。被褥是今春新弹的。"
满室烛火突然摇曳,傀儡神像的眼珠"咔嗒"转了小半圈。
白子睿扛着铺盖卷窜进厢房,突然"嗷"地蹦起来——炕席底下压着窝田鼠,正抱着桃核啃得欢实。封玄清并指抹过炕沿,霜色灵力刚要溢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改用手拍,惊得鼠崽钻进了王少爷的貂裘毛领。
"有句话..."老里正袖中滑出截桃枝,枝头花苞"啪"地绽开,"入夜莫要外出,恐惊扰了桃仙清梦。"说完整个村子突然暗下来,檐角垂落的藤蔓泛起幽蓝微光,像是千万只萤火虫同时屏住了呼吸。
月光被桃瘴吞得渣都不剩,村西老槐树下那块溜光水滑的平地,突然鼓起个土包。晶化的田鼠刚探出头,"啪"地被土里钻出的骨爪捏成渣——那爪子挂着半截腐肉,指甲缝里还卡着生锈的护心镜。
"咔啦!"
土地裂开的口子跟玄真子的道袍豁口似的歪七扭八。青灰色的胳膊肘先捅出来,肘尖缀着朵干瘪桃花。紧接着是顶着野草的头盔,眼窟窿里爬出窝晶化蜈蚣。
第一个爬出来的兵痞子,铠甲烂得比王少爷的□□还精彩。护心镜上糊着层桃胶,活像贴了狗皮膏药。这厮左脚靴子早化成了泥,露出三根趾骨挂着半拉草鞋底。
"吱嘎——"
第二个更绝,脑袋和脖子就靠根桃枝连着。每走一步,天灵盖里就掉出把发霉的桃核,叮叮当当滚得满村道都是。后头跟着个独臂的,断口处钻出丛荧光蘑菇,孢子粉喷得跟放烟花似的。
等到第五十七个钻出土时,整个队伍活像被雷劈过的兵马俑巡展。有扛着锈戟顺拐的,有拎着自己大腿骨当武器的,还有个天灵盖里长着株小桃树的——枝条上挂的可不是桃花,是风干的耳朵串。
队伍打头的突然摔了个狗吃屎——这厮胫骨卡在一个田鼠洞里。后头收不住脚的弟兄们叠罗汉似的压上来,腐肉与锈甲齐飞,愣是把村口石磨撞得转了三圈。
打头的从烂泥里拔出脑袋,下颌骨"吧嗒"掉在地上。这厮浑不在意,捡起来往脖颈断口一插,挥着半截桃木剑指向村里。
腐尸们正叠着罗汉够腊肉,村道尽头忽现两点幽绿灯笼。系围裙的胖大婶拎着陶罐晃悠过来,活像母夜叉提着招魂幡:"戌字营的将士们!请过来领桃胶膏!"
荧光桃胶泼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条翡翠溪流。打头的腐尸突然抽了抽鼻梁骨——如果那团烂泥算鼻子的话——踩着同边手脚往晒谷场挪。后头弟兄们跟喝高似的,你撞我肋骨,我踩你趾骨,愣是把村口土地庙的门槛踏成了滑梯。
晒谷场中央不知何时摆着十八口薄皮棺材,月光一照跟水晶棺似的透亮。胖大婶叉腰立在棺材阵前,陶罐"咣当"砸在晶化磨盘上:"老规矩!领了膏药进匣子!"
腐尸们排着七歪八扭的队,挨个从陶罐里掏荧光桃胶。有个缺心眼的把胳膊卸下来蘸膏药。
队伍末尾的腐尸突然发起癫——这厮天灵盖的桃树开花了,粉瓣儿簌簌往下掉。胖大婶抄起扫帚一顿抽,花瓣雨里混着烂肉渣,惊得老槐树上的夜猫子连夜搬家。
"转够三圈再躺!"胖大婶甩出把荧光粉。腐尸们顿时跟抽风的陀螺似的,有个转太猛把胯骨轴甩飞,正砸中王少爷的厢房窗棂。
封玄清猛然睁眼,三光潮生剑在枕下嗡鸣。窗缝外闪过道晶蓝幽光,隐约见腐尸队伍正往棺材里栽。剑穗刚要探出,隔壁突然传来王少爷的呼噜转调——这厮梦里正跟翠云阁花魁唱荤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