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贤,我鹅子呢?”
“在他床上。”江南听心里暗喜,从沙发上往房间走,“我去拿给你。”
程曦跟在他后头,琢磨着他的背影:“你吃啥了,怎么长这么高了。”
“就正常吃饭。大概是前期憋的,后劲留在后头,没想到一飞冲天了。”
程曦在后头笑:“不仅个子高了,性子也活泼了。有女朋友了没?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介绍?”
谁知江南听突然在门前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时神色很严肃,没几秒这严肃就消失了。
他遮着嘴悄声对她说:“告诉你个秘密,暂时不要跟叔叔阿姨讲啊。”
程曦一听,兴趣来了,把他推进了房间:“现在可以说了。”
“我是gay。”
说完走到床头,把那碍事的大鹅拖了出来,塞给了大脑正宕机着的程曦:“暂时不要对别人说啊,我怕坏事。”
卧、槽…?
这么猛的……?
她从自己房间出来,江南听在沙发上对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前有刚追过的好不容易喜欢上的男生是gay,后有看着长大的天才弟弟是gay。
她怀疑这个世界疯了。
——
程贤景也想请假和家人多待几天,可惜没被批准,他周一苦巴巴地开车走了,下班又开车回来,江南听时刻把奶奶的状态报告给他。
在周三的早晨,他刚走一个小时,奶奶的气息就淡得若有似无了,程曦进来给她擦脸时只以为她还在睡,没多在意,擦完脸和手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江南听进来了,他疑惑奶奶怎么还没醒,在她旁边轻声叫了两句,没动静,摇了几下还没醒。
江南听心下一沉,赶忙出去把他们都叫了进来,程曦正单脚屈在膝盖上啃苹果聊天呢,下沙发时脚一麻,栽到了地上去。
程奶奶只还吊着最后一口薄气,像是有什么事还未放下。
程贤景接到电话疯了一般往家里赶,开车途中突然冒出的鼻血流了一T恤止都止不住,他一脚猛油踩到了家,程曦看到他后吓得惊叫一声。
程贤景径直走入房间,江南听转头时被吓一咯噔,他慌忙地迎了上去:“小贤,你怎么……”
程贤景忽略了他的话,走到床头直直地跪了下去,她的最后一口气随他喊出口的那一声奶奶一起消散了。
程淑英,享年87岁,无疾而终。
虽中年丧夫,这一生却是过的幸福安乐。
她躲过了战乱,在年少时遇见的一见钟情之人和她并肩走过了青葱岁月。她的父母恩爱,兄弟姊妹情同手足,几个孩子体贴孝顺,孙辈也很有出息。
就算是走,她也走的很安心。
那个一本正经又细腻温柔的男人,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她吗……
她的葬礼在染柳镇举办,小区里和她曾经交集过密的人都不请自来了。
鞭炮声与烟花声隆隆荡过了屋后死寂的湖,传向千重山。
重新踏入三年未归的家,江南听在门口不由得的呆了许久,才记得再迈步子。
他的房间还很干净,物件上的灰尘不多,大概这三年中有被清扫过许多回。
他拉开了窗,呆呆的看着外头的山。
所有的一切变了,又好像没变。
这大概就是所谓中的“物是人非”?
程贤景走到他家楼下,对着窗口发呆的他招了招手。
江南听收起思绪,飞奔了下去,程贤景搭着他的肩说:“你陪我走走。”
“嗯!”
与旧人,行旧路,曾经的旧时光走马观灯一样闪过眼前。
他现在想牵一下程贤景的手,体验一下心动的紧张,可他不能。
他们缓缓向前走着,一句话也不说,程贤景跨过了栏杆坐到了湖坡上,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丢进了湖,只漂了一下。
江南听还是捧哏一样鼓起了掌:“厉害。”
“去去去。”
江南听垂下了手,心疼的望着他:“小贤,想哭就哭吧,现在没人。”
程贤景在最伤心的情况下还不忘损他:“你不是人?”
“我都在你面前哭过那么多回了,你哭一回也没事,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别强撑。”
程贤景看了他几秒,沉默的坐到了柳树下。
夏日阳光灼热,江南听忘了带伞了,他左右环顾了一下,下到湖边摘了片荷叶上来,坐在他旁边给他扇风。
“举报你了。”
“啊?”江南听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说的了,“那你之前还摘过荷花呢,我都没举报。”
程贤景眼角闪出了泪,江南听知他还在死憋,心里也隐隐难受。
他谨慎小心地环上了程贤景的肩,程贤景肩膀瑟缩了一下,他光速弹开了手,下一秒程贤景勾头抱着膝盖悄声哭了起来,江南听才又胆大地环上去,悄悄的流下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