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弗七缓缓直起身,望向远方那人消失的天际不语,那些幻化的金霞在他脸上染了一层柔光,雪白的花瓣盘旋着不肯落在泥土上,直至风止,才终究和他的纯白衣角一同坠落。
映初,他寻你怕是至死也不休了。若你得知,终究得了这人的念念不忘,该是欣喜的发狂了吧... ...念及此,玉弗七心口窒痛,这世上再没有映初了,她的神,她的识,俱已寂灭。
他缓缓开口道:“他……就是天上那个神啊。”
玉弗七没有唤来坐骑,而是径自走在这片白色花瓣里,身影有些固执。两个小弟子念着待会儿定要受罚,不敢再多言语,默默的跟在后头,懵懂的听着。
只听师叔继续说,言辞间已恢复了平日的不羁:“总之,他已卸去一切封位,整日守着这梨园死磕到底。你等休要顽劣过来打扰,违令者被捉了去关禁闭,可没人能从上神那求得下情。”
“是。”小孩子惶恐的答。
一片才坠下的新鲜花瓣乘风而来,落于肩头,玉弗七正欲拂下,见是朵粉红的,遂用法力悬于掌中,似是在对自己言语,“仙界曾是没有颜色的,那时的仙人,亦无情。”
两个孩子听得似懂非懂,只看见师叔明明在笑,脸上却是很悲伤的样子。
映初,九百年了,你的树又开出了颜色。
九云山,山之巅,世上极高之地,世上极寒之地,传说登上这九云山,就到了天之边了,所以,没人知道山的那边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仙也不知。
那男子刚还在梨园,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九云山顶,这里的时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终年的积雪覆盖,没有风,看不见太阳,没有日夜,只有朦胧的微光。
“多少次了?”普满修罗在通天的白杨林深处现身,精致的银质面具遮了半面,只露出一双眼,狭长明亮的桃花眼。
“记不清了。”他面对着山顶未知的那侧,面对着他的希望和绝望,长袍垂地,声音轻柔。
“你的元神受损的厉害,可知这恐怕是最后一次... ...”
“她可会原谅我?”所答非所问。曾经的无上之仙,如今的至上之神,千万年来只有过这一个疑问。
“每次,你都要问一遍。”修罗垂眼轻笑。
“你还不是,每次都要来相送。”他难得斗嘴一般的回过去,腕上的珊瑚珠在袖中摇晃,晃得他的手,他的心,都跟着痒丝丝的。
原来这条命,修为再高,也修不到心如止水了。
“妻儿就劳烦你了。”他依然是留的这句话,身影最终消失在雾的那头,再也分辨不出。
修罗望着滚滚云海,一声轻叹,“老兄你知不知道,你走路都开始打晃了。”
幻影移形回到洞府,欣长的身形在那副水晶棺上投下狭长的暗影,缓缓除下了面具,低喃:“丫头,你从没怪过任何人,对不对?下次你再想看我的脸,让你看个够还不行?”
“普满叔叔!”奶声奶气的孩子迈着小短腿到他跟前,俨然一副小公子模样,眉眼间已有了他父亲那般的清俊模样,眼底的清澈却还是随了他母亲的,尤其那梨涡,若棺内那女子笑起来,两人定像极了。
修罗不动声色的戴好面具,才回过头,笑眼平静,一把将他抱起,纠正道:“叫干爹。告诉干爹,今天有没有好好念书?”
那两根胖嘟嘟的手指头对在一起戳啊戳的,半天才挤出一句:“干爹,我亲爹爹还不来接我吗?”
“他啊,去抓你母亲回来煮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