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边们马上让出一条道,让许东山去背那个老头。
苏月娘跑在前头去屋里准备解暑的凉水和巾帕。
许东山稳当地背着老头往店里走,他也管不了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直接将老头送到自己床上安置着。
苏月娘及时送来了湿布与凉水,许东山和一位厝边一齐托着老头的后辈,一个给老头喂水,一个给老头擦脸擦脖子。
苏月娘则从自己屋里取来蒲扇,对着老头一阵猛扇。
好一会儿后,老头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意识也逐渐回笼。
在场众人总算得以松一口气。
……
后来,那个老头的孙儿经人告知姗姗赶来。
老头的孙儿对着苏月娘与许东山一顿千恩万谢,还险些跪下磕头了。
目送那位少年家(2)背着老头去医馆之后,聚在面线糊店里的街坊厝边们纷纷离去,面线糊店归于平静。
——
大概是因为决定好了接下来要卖什么,并且做了一件救人性命的好事,苏月娘一扫气愤与焦灼,满心轻松。
营业接近尾声时,苏月娘索性将事情都交给许东山去做,自己挎着菜篮子出去搜罗搜罗做晚饭的食材。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剩不了什么了,但苏月娘逛了两圈,才挑到两样没那么蔫的菜。
临回家之前,她瞧见一个阿婆还坐在路边叫卖。
“卖啾啾螺喽!啾啾螺!”
大抵是因为那个中暑晕倒的老头的缘故,苏月娘多看了这阿婆几眼。
“阿婆,啾啾螺怎么卖?”
阿婆眯着眼睛,枯瘦如柴的手里握着一把大剪子,正小心翼翼地剪着啾啾螺的螺尾。
“也剩不多了,你要的话就便宜卖给你!这些给我五文钱就好……”阿婆加快了剪螺尾的速度,“这些啾啾螺已经洗干净了,你等我把螺尾剪完吧!”
五文钱买小半筐已经处理干净的啾啾螺实在是划算,苏月娘摸出荷包,抓了七八个铜板塞到阿婆的兜里,“您慢慢来,我不急!”
阿婆顾不上数苏月娘给了几个铜板,依旧剪个不停,怕苏月娘无聊,阿婆还与苏月娘说起了她那在学堂读书的小孙儿。
……
等苏月娘拎着东西回家,动作迅速的许东山已经将店里收拾干净并且将碗全洗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许东山接过菜篮,将里头的东西翻了出来。
“等卖啾啾螺的阿婆剪螺尾耽搁了一会儿。”现下时候不早了,苏月娘赶着吃饭,便撸起袖子,道:“许大哥你炒菜,啾啾螺我来做!”
许东山看着这还没指甲盖大的荤菜,面露无奈。
罢了,炒几颗鸡蛋将就一顿。
……
啾啾螺肉少,很少有人以啾啾螺做正经配菜,多是拿它当零嘴或是下酒菜。
苏月娘还是个孩子时,就常常找爹要三文钱去小摊买上一杯酱汁多多的摇啾啾螺过过嘴瘾。
至于这啾啾螺怎么做、怎么摇,苏月娘早在儿时等啾啾螺的时候看会了。
啾啾螺反复搓洗干净后与姜片、桂枝一齐下水煮,水开后苏月娘持大勺刮去水面上冒出的浓密浮沫,方才将啾啾螺盛入凉水中稍作冷却。
为了试温度,苏月娘从凉水里捏出一只小小的啾啾螺放进嘴里一嘬,大概是这只螺的螺尾剪得长,壳里的小螺肉很轻易地就滑了出来。
没有加调料的啾啾螺肉肉质滑嫩,甚是鲜甜。
将啾啾螺捞起甩干了水后,苏月娘将其倒入小盆中,加上三大勺稀释好的花生酱以及一大勺甜辣。
另取一大盘搭在盆上,拇指摁盘,四指扣盆,苏月娘使劲儿地猛摇起来。
啾啾螺与酱料在盆盘之间来回碰撞,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苏月娘直觉差不多了,将盘子揭开,盆里的暗黄色酱汁在盆壁飞溅一片,啾啾螺基本沉没在酱汁之中,只有零星几个冒着小头。
苏月娘取了双筷子夹了颗裹满酱汁的啾啾螺放进嘴里一嗦。
“啾”的一声,壳上的酱汁与壳里的螺肉一齐飞入口中。
苏月娘仔细地品味着那小小一块螺肉。
花生酱与甜辣没有掩盖啾啾螺的甘甜,反而为其添了些醇厚的口感。
这摇啾啾螺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确实是可以。
吃过啾啾螺后,苏月娘后知后觉就牛咯并不适宜做稀饭的配菜,好在许东山添了一道炒鸡蛋。
那边,炒鸡蛋刚盛出锅,许东山回头一看,苏月娘已经离开了厨房。
“啾……”
“啾……”
“啾……”
原是已经在堂屋里享用啾啾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