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而今伸出双手,稳稳拿住那托盘。
门外晨光大好,阳光照射进来,在距他不过一米远处划出一条分割线。
男人便这样举着托盘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纪胧明看着殿内男人的背影,一时愣在了原地。
直到让严姑拖出了十几米远,纪胧明才回过神来。
“太后赏的什么啊?”
她从未见过祝而今这般模样。
面对女孩的询问,严姑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王妃别问了,今日之事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就当没瞧见。”
“你怎么在这?”
数月未闻的银铃声又出现了。
祝君同亦是一袭青袍,面上仍有泪痕,此刻看纪胧明的眼神仿佛要活吃了她般。
“王妃大病初愈,这才出来走走。”
不知为何,严姑此时亦不复那日的气势。
“出来走走?”祝君同嗤笑出声,“今日落到我手里,是因得你有这副心肠。”
严姑急忙上前护住纪胧明,却仍被一行人逼得步步后退。
“给我把她按到地上去。”
七八个丫鬟一齐上前,两个拉住严姑,其余人均向纪胧明扑去。
“王妃身体未愈,你们怎敢如此放肆!”
纪胧明一下便被按到在雪地之上,片刻膝盖便传来刺骨寒意。
胸口由于大力的拉扯立时传来阵阵刺痛,她暗叫不好,却仍叫十几只手按得动弹不得。
“北洲这样多外族人,王妃却私自出府,这才惨遭毒手。整个北洲王府都十分惋惜。”
祝君同微笑着,眼眶却浸满泪水。
她的跋扈与冲动都是装的,她从来不是甚么简单的小女儿家。
她是她王兄最好的左膀右臂。
“究竟为何……”
那些压在自己肩头手臂的利爪相当锋利,有意无意地扎进骨肉中。纪胧明渐渐叫逼得喘不过气来。
祝君同俯视着地上的女子,毫无解释的意思。
只见她从大氅下掏出一把短刀递给身边侍女。
“杀了她。”
“郡主!你就不怕皇上太后责罚!要了你们北洲王府所有人的命吗!”
严姑也再不复寻常端庄肃丽的模样。
纪胧明看向那刀,漆黑的刀柄,极薄的刀身,也不知自己这次能不能扛得住。
看着那短刀渐渐靠近,就要刺入纪胧明胸膛时,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身前。
少年一下便抓住了那侍女的手腕,将她推出了几米远。
“王爷有令,郡主以下犯上,今日起禁闭院中,一月内不得出来。”
祝君同看了尚秋许久,随后斜斜睨了地上的纪胧明一眼。
“王妃娘娘,您可知您如今和快被冻死的野狗没区别?”
说完这话,祝君同冲尚秋挑挑眉便带着一行人离去了。
银铃声渐远。
然即便没了肩上丫鬟们的手,纪胧明也根本无法起身。
面前的少年依旧背对着自己,身上的甲胄在阳光下晃眼得很。
严姑流着泪想扶起她,却怎么都不能够。
纪胧明就这样在地上跪坐着。
【见面任务已触发】
“王妃是又在等着本王来抱你吗。”
“王爷若不抱,为何要来?”
祝而今的臂弯是整个王府里最温暖的存在,也是她纪胧明最不安的存在。
“王妃这次不打算放过君同了罢?”
祝而今抱着她朝主屋走去,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
“王爷若是我,可会放过呢?”
男人的臂弯紧了紧。
“我放过了。”
纪胧明的脑海中浮现出男人跪在前殿的模样。
“王爷大气。”
祝而今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孩,她的鼻尖叫冻得通红,整个人蜷在自己的怀里颤抖着。
“王妃极有谋略,为了达到目的,竟是连尊严也能舍弃一旁的。”
“王爷也不差,为了出一口气,竟是连妹妹也可以利用的。”
【本次任务已完成】
“王妃想如何做?”
“郡主没有礼数,该叫宫里的嬷嬷好好管教。”
“王妃也听壁脚,是否要与郡主同行?”
“王爷怕是舍不得。”纪胧明直视着他,“没了我这出气筒,您如何打得好仗?”
“王妃说的极是。”
女医来时,殿内只纪胧明一人。
她的膝盖破了皮,又叫雪水冻得通红,已是没法动弹。
偏女子滴泪未掉,只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府中上下均着青袍,显是悼念。自己特特选了淡粉色的外裳在府里闲逛,这祝君同果是受不住激,一下便毛。
只她怀中那刀像是北洲货色,与自己胸口那把差异甚大。
且若是她,今日便不该再用匕首了结自己。
太明显。
不像是她。
“王妃好耐力。”女医的声音有些沙哑,“听闻王爷也是这般。昨日宁军大捷,王爷归来时也是满身的伤却一声不吭。”
纪胧明忆起昨夜祝而今眉间的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