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
林屿很早就醒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林世泽那句“你管他叫哥”。
想到这,他心里就烦躁得不行,索性爬起来洗漱。
陈潮比他早起,下楼时,他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了。
林屿瞥他一眼,没打招呼,径直坐到他对面,抓起一片面包就往嘴里塞,动作粗鲁得像跟面包有仇。
身后传来动静,林世泽拿着一杯牛奶从厨房走出来,放在他右手边上,提醒道:“慢点吃,别噎着。”
林屿惊讶地看着他:“你没去上班?”
“跟公司打了申请,晚点过去。”林世泽在他边上坐下,目光扫过两人:今天潮儿第一天上学,我先开车送你俩去学校。”
林屿没吭声,心里嘀咕:“真难得啊。”
记忆中,林世泽开车送他上学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收回视线,冷冷地说:“你送他吧,我坐公交,习惯了。”随即加快咀嚼速度,仿佛要将心里的烦躁一并咽下去。
气氛有些凝重,陈潮看向林世泽,说:“叔,我也坐公交。”
林世泽没回答他,只淡淡地说:“先吃。”
林屿知道他又在想招儿说服自己坐车,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他站起身,拿起书包:“你们先吃,我学校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换鞋出门,连牛奶都没碰。
林世泽在他身后喊他名字,他只当没听见,飞快地走出家门。他心里揣着气,仿佛要把林世泽的声音远远甩在后头,但目光却始终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大约走出两百米后,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陈潮背着包追了上来,朝他喊:“等等我。”
霎那间,林屿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电了一下,刺啦刺啦的,内心那点几不可察的窃喜和得意悄悄冒出头来。
但很快,又被那团火气压了下去。
林屿态度十分坚决,没理会他,快步走到公交站台。公交车十分钟一趟,眼下还没来,林屿只得坐在长椅上等。
陈潮腿长,没一会儿就跟过来了。
他站在林屿边上,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就看看他的脸色。
林屿看着前方的站牌,语气冷淡:“林世泽同志难得这么有空,专门为你延后上班时间,你不坐他车不怕他怪你?”
陈潮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以为林叔叔以前都开车送你上学的,所以才答应他坐的车。”
林屿努了努嘴,不大高兴得地说:“他对你比对我好。”
陈潮刚想解释,公交车却在这时候来了。
林屿果断上了车,选了个靠后排的位置坐下。陈潮则因为没办公交卡、没带手机、没带零钱,被司机拦在了车门口。司机看他单背着个包,没穿校服,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是学生,也没有格外开恩。
林屿本来不想管的,但挣扎一番后,还是上去替他扫了码。
陈潮被放行,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边上。
林屿瞥他一眼,吐槽道:“你故意的吧,手机不带,零钱也不带,搭便车吗?”
陈潮一本正经地朝他解释:“我刚走得急,忘带钱了。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这儿上学能带手机。”
林屿无语了,心说哪个学校上学能带手机?我这是偷偷带的!但他懒得解释,只眯着眼说:“我困了,别吵我。”
随即带上蓝牙耳机,听起了音乐。
陈潮看他安静的样子,不自觉地想起上次在西塘村见他的场景。
那时他刚从罗家湾报丧回来,见到了林叔叔。
林叔叔告诉他林屿在他房里睡觉,他想都没想就跑回了家,一推门,见到了被蚊子咬得翻来覆去的林屿。他小心地帮他点好蚊香、盖好被子,又拿扇子给他扇风,好一阵他才睡着。
那样子跟现在如出一辙。
仿佛只有睡着了,他才是柔软的。
公交车穿过一片林荫道,阳光洒进来,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陈潮偏过头,盯着林屿舒展的眉眼看了一会儿,意外发现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根根分明,右眼眼尾处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泛红的小痣。
适时,车内广播响起:“各位乘客,泉南一中到了——”
林屿眼睫一抖,睁开眼:“下车。”
陈潮赶紧收回视线,背上包,跟在他后头下车。
泉南一中坐落在城市核心地带,校园占地广阔,气势恢宏,校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镌刻着校名,字体遒劲有力,很是庄严。
一进校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两人沿着林荫大道一前一后走着,冲大道两侧的值周老师和学生代表一一打招呼。陈潮因为没穿校服而被值周老师拦下,得知他是转校生,值周老师便让学生代表领着他去行政处找教导主任报到。
行政处在厚德楼,高二部在弘毅楼。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弘毅楼是一座五层高的教学楼,楼内共有25个班级,全是高二年级的学生。林屿所在的实验班——高二1班,位于一楼最尽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