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人。”

萧惊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手上提着个行李箱：“那个，能再收留我一晚吗？”

顾鸿：？

他的眼睛瞪大，往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惊：

“啊？”

“我被赶出来了。”

萧惊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去不看顾鸿，耳根通红。

前几天萧惊跟他爸吵了一架。

他现在住的那个公寓是他爸的，他爸一时气下，直接派人把萧惊的行李打包丢出来，把门锁里里外外换了个遍，硬是要逼他回家一趟。

“所以你现在无家可归了？”

顾鸿在厨房里煮面，单手打了个蛋在里面，一边下青菜一边回头问：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萧惊坐在餐桌前，双手攥紧手里的水杯，许是方才在外面待久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倒是把那一身冷气给吹散了些，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不知道萧明有没有把他的银行卡冻结了。

学校附近好像有租房的小广告，改天放学的时候可以去看一眼。

萧惊正想着，顾鸿忽地放了碗面在他眼前。

“喏，来点宵夜。”

刚出锅的鸡蛋面热气腾腾，卖相极好，萧惊咽了下口水，拿起筷子：“谢谢。”

“客气什么。”

顾鸿吸溜了两下面条，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好吃。

我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吃完了面，顾鸿把两人的碗筷收了起来放在水槽里。

先泡会儿。

等刷了两套卷子之后再写。

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动了下。

萧惊起身想去把它往里面推些，正好被顾鸿瞧见。

“萧惊，你把行李箱放到客房去吧。”

顾鸿往屋里努了努嘴：“就是你之前睡过的那个房间。”

“好。”

萧惊把行李箱往前挪了下，底下的小轮子往前滚动，留下一小块黑印。

顾鸿自然也看到了灰色地砖上的那黑印。

“没事，你直接走就行。反正我每周都要来回拖一遍，不妨事。”

“太麻烦你了，直接提着走就行。”

萧惊握住扶手把行李箱提起来，让四个轮子悬空，就着这样的姿势进了客房。

“咔哒——”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顾鸿本来是想把书包提进卧室的，听到门口响动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好像都停了。

是她么？

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她今天怎么会回来……

顾鸿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书包带子的手有些紧张的攥紧。

“小鸿？”

文莹推开门进来，手上提着顾鸿最爱吃的那家泡芙，脸上的笑意温和：“我买了你最爱吃的。”

文莹站在玄关处把鞋子换好，目光忽地瞥到了鞋柜旁边一双沾了泥水的鞋子。

这个牌子的鞋不便宜。

她平时跟小鸿的生活费还没多到能买这双鞋的程度。

“小鸿，家里是……”

来人了么？

文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跟顾鸿同龄的少年从客房走出来。

他的脚上穿的是顾鸿之前的拖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呃……”

顾鸿感觉眼下的状况有些尴尬，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赶紧出来打圆场。

“那个……萧惊，这是我妈。”

“妈，这是萧惊，我同桌。他租的房子出问题了，然后现在晚了没地方睡，我就把家里的客房收拾出来让他睡一晚。”

文莹松了口气，对萧惊笑道：

“是小鸿的同学啊。”

萧惊点点头，唇角扯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阿姨好。”

这样怎么样？

这样会显得我友好一点么？

第一次见他的家人，得表现得友好一点。

得笑，得笑，不能冷脸。

萧惊有些紧张。

他这个人身上有个很奇怪的特点，就是每次一紧张的时候，就会面无表情。

多数时候，他其实并不像冷脸。

但他每次一想尽力表现得友好，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于是每次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拽哥样子，很少有人愿意跟他接触，接触过的人也总会因为他的冷脸排挤他。

只有顾鸿，是那个例外。

萧惊记得那一天。

他坐在滑梯上，看着不远处的小孩在追逐打闹，无数次想上去搭话，又无数次放弃。

算了，没人会跟他这样坏脾气的小孩玩的。

小萧惊的头发像是许久没修剪过，软软趴在额头上，遮住一半眉眼。

这样倒是挺好的，把眼睛遮住了，其他小朋友就不会被他冷脸吓到了。

就是哭的时候容易把头发沾湿成一缕一缕的，湿掉的头发会掉进眼睛里，很难受。

一难受，就更想哭了。

“小哥哥。”

软软的声音从萧惊耳边响起。

默默流泪的萧惊愣了神。

他转过头去，透过湿软的发丝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他坐在萧惊身旁，把手里的一个奥特曼小玩具塞到他手里，笑得眉眼弯弯。

“小哥哥，我叫顾鸿。”

“你叫什么名字啊？”

萧惊愣愣地接过奥特曼，罕见地没有冷脸，只是耳根羞赧得通红：

“我……”

“我叫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