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鸿早就习惯这些注视,笑着随意地往下扫了眼,便瞧见零班最后面站着的人。
萧惊旁边的苏子清,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一头黄毛,很好定位。
可顾鸿的目光,却不自主地朝他后边偏过去。
萧惊个子高,站在队伍最后排,身高腿长,肤色冷白,校服拉到最顶上,刚好触到喉结处。
萧惊抬头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冷淡的眉目微微扬起一些,漆黑的瞳仁被阳光映成琥珀色,衬得他更加清俊。
但唯独那眼神……
孤寂、向往、落寞。
是顾鸿读不出来的感觉。
依稀记得,他好像在哪儿看见过这个眼神。
还未等顾鸿细想,副校长便和其他几位老师一起拿出奖品,一个个地发给主席台上站着领奖的学生。
顾鸿手上拿着一根钢笔,还有竞赛的证书。
他把玩着手上的钢笔,在指尖穿梭着旋转。极好的牌子,触感光滑,凉凉的。
可惜这钢笔只能拿回家去摆着看了。
现在这年头谁还用钢笔写字?全都用圆珠笔了。
估计三中里的这些古板老头也没在乎过实用性,直接去购物软件找“学生奖品”然后就激情下单了。
不过这钢笔的品牌好像还挺有名?
什么“景起”……
恍然间,顾鸿好似想到了什么。
他去参加竞赛,纯属是为了玩儿,再加上学校老师们跟他好说歹说,他这才去参加了下。
毕竟他是想走高考路子的,对反复的竞赛训练不感兴趣。太乏味。
要是走竞赛升学的话,他就不会来三中,而是去高新一中了,那里才是全省最好的竞赛生输出地。
在他去竞赛之前,学校里的老师带着一行人去高新一中转了圈,美其名曰“学习”,实则是偷偷去挖高新一中里的竞赛老师到三中来。
老师们在那边谈得热火朝天,学生们就被告诉可以自由活动,只要别去打扰别人上课就行。
那天具体做了什么,顾鸿记不清了。
只记得路过一个空旷教室时,他曾往里边儿瞥了眼。
瞧见了一根掉漆的钢笔,和一道冷淡的目光。
-
待结束之后,学生们排队一班一班地走回教室。
离上课还剩几分钟,有同学跑到厕所去上厕所,还有的拿着水杯去教室前面接水喝。
楼梯上下的学生很多,顾鸿在里面游刃有余地穿插着,没一会儿就爬上了六楼。
顾鸿习惯性地拉了下后门,想从后门直接进到教室里去。
待后门打开一个缝,顾鸿手握着扶手,抬步就想挤进去,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手。
“这边有点挤。”
萧惊的声音从他前边传来,顾鸿抬眼一看,便瞧见后门抵在萧惊的椅子旁边。
萧惊被挤到一边,被迫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目光微冷:
“你,从前面进来。”
还未等顾鸿开口说上一句,萧惊就把他的手往外一推,“砰”的一声关上后门。
顾鸿愣在原地,手上脱力,双指中间夹着的钢笔掉落在地上。
待回过神来,顾鸿弯腰捡起钢笔,无语地瘪了下嘴:
“啧,什么人啊,不能好好说话?”
“死装哥。”
顾鸿从前门进了教室。
他今日在主席台上的那副样子实在是太爽了,坐在前边儿的同学本想围上前去调侃一下,却被他脸上的烦躁给吓退了三分。
这是……
怎么了?
顾鸿没有理会周围试探的目光,抬脚迈过施泠的座位,把钢笔和获奖证书往桌肚里一塞,随即便转身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他刚刚握拳握久了,左手上出了汗,把上面的墨迹给晕染了。
得先去厕所洗一下。
顾鸿从走廊边经过,眼睛的余光透过窗户扫了下里边儿。
萧惊的桌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他手上拿着一根最为基础的圆珠笔,正在书页上打着草稿。
他不知何时掏了副眼镜出来,银边的方圆框,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清俊的眉眼,更添几分阴翳。
萧惊藏在后门的阴影处,正好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一窗之隔,顾鸿站在窗前,整个人被阳光笼罩。校服敞开,整个人不羁又散漫,与萧惊好像是两个极端。
像是磁铁的两极。
相隔极近,却永远都触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