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相见的时间比预想中快得多。

第三天清晨，闻庭月从床上睁眼，赫然发现窗边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烨？！”她赤着脚飞奔过去，双手颤抖着抚过他的脸庞、肩膀、手臂，生怕穿越的代价是失去他身体的某一部分。

“我没事。”白烨握住她冰凉的手指。

“那就好，”闻庭月长舒一口气，“担心死我了。”

那个“死”字让白烨的表情瞬间凝固。

闻庭月见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什么，“……是我没救了吗？”

白烨沉默不语。

“没事没事，生命本来就无常，我们珍惜接下去的时间就好。”反倒是当事人闻庭月在安慰白烨。

在最后的时光里，白烨带着日渐消瘦的闻庭月，开始了他们的环球之旅。

巴黎塞纳河畔，闻庭月裹着白烨的银灰色风衣，悠闲看着落叶在河面上打转。

驼铃声声响的撒哈拉，夜晚，闻庭月蜷缩在羊毛毯中看漫天繁星，数也数不清的星光映照进她逐渐浑浊的瞳孔。

北海道的雪簌簌落在闻庭月睫毛上，她坐在长椅上望着无际的纯白。白烨握住她的手，不断传来暖流，让她不会感觉到寒冷。白烨知道，她最怕冷。

在冰岛极光飞舞的夜空下，闻庭月苍白的脸颊映着绿莹莹的光芒。

“听说对着极光许愿特别灵验，”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希望你在我离开后，永远快乐地……”白烨突然吻住她冰凉的唇，不敢听那个未完的愿望。

最后一站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城市。

闻庭月已经虚弱到无法行走，苍白的面容在夜色中更显憔悴。白烨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如同捧着易碎的月光，一步步走上大厦天台。

霓虹渐起，俯瞰万家灯火。

“谢谢你……”她靠在他胸口呢喃，“这些回忆……已经足够了。能有幸遇见你，已经足够了……”

白烨吻着他的发丝，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我们终究会在宇宙中相遇。”

闻庭月气若游丝地扯出一个笑：“你们那儿……流行说这个吗？在我们这个时代，应该说‘下辈子，我们还能相遇’……”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

她的身体在他怀中痉挛，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眼皮缓缓合上，她就像倦鸟归巢般自然，倒在白烨的怀中。

*

再次睁眼时。

闻庭月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的虚无之中，无边无际的空间里没有天与地的界限。

突然，眼前的虚空泛起涟漪。

一个与她容貌完全相同的女子凭空出现。

“你是谁？”闻庭月下意识后退半步。

女子微微一笑，声音如同千万个电子音叠加而成：“孩子们都亲切称呼我ROSE。”

闻庭月瞳孔骤缩，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传说中统治万年后的超级人工智能，人类文明的终极主宰——ROSE。

ROSE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指，轻轻点在闻庭月眉心：“你病了。”

“嗯，是快死了。”闻庭月苦笑着低下头。

第一次见“婆婆”，竟是在这样的时刻。

“我能救你。”ROSE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就像母亲哄着生病的孩子。

闻庭月又惊又喜，眼中迸发出希望的火花。可这光芒还未完全绽放，就被接下来的话浇灭了。

“条件是，我将抹去你与白烨有关的一切记忆。”ROSE歪着头，用着与她相同的面容露出天真的表情，“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不可能！”闻庭月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ROSE困惑地眨眨眼：“你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三分钟了，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宁愿带着这些记忆死去。”闻庭月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没有他的回忆，活到九十五岁又有什么意义？”

ROSE突然背手向前飘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有趣。同样的选择，白烨也做过。”

它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宁愿看着你死去，也不愿忘记你。”

闻庭月突然笑了：“你真的很可怕，把所有人都玩弄于掌中。”

ROSE觉得有趣，让她说下去。

“从一开始就不对劲。”闻庭月的眼神逐渐冷静，“明明解决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了我，却偏偏派最得力的少将来监视我。简直是大材小用。”

“后来隼给我下毒，却把罪名推给你。而你不解释，不澄清，就像局外人一般……”

ROSE突然打断：“为什么认定是隼下的毒？”

“的确，一开始我绝对想不到是隼，毕竟我死了，他是最大受害人。但他仍选择了这么做。”

“目的很明显，他要挑拨白烨与你的关系。”